将托盘放置在桌上,掀开垂地纱帘走进内室,床上的人尚未苏醒。
她静静的立在床边,痴然地望着雪豹沉睡的俊颜,等待鲁非诊脉结束。
五年多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懊悔,如果当年她知道她的做法会造成那样的后果,她绝对不会选择那样做!
现在想想,是她太看轻了他对她的感情,可是,千金难买早知道,时光亦不能重头,因此,她只能活在无边无际的懊悔中。
然而,当一直以为已经被自己害死的人,就这么毫无预警的出现在眼前,那种震惊、错愕、惊喜,实在是言语难以形容。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还远远比不上得知因为自己的冷血无情,又差点害死他一次时所受到的震撼!
“不要胡思乱想了。”鲁非的声音轻轻响起。
熊欣视线有些朦胧,望向唯一知道她过去,也明白她为什么没把人撵走的鲁非。
“鲁非,如果那天我没有发现躺在床上的人是他,直接把人丢出去,或者,我连出面都没有,就直接叫水枫把人轰出去的话,那么他……”环抱住自己,光是想到那种后果,她就忍不住全身发抖。
“你不会的。”他没有丝毫怀疑的说。“你只是那张嘴坏,喜欢装坏人,让人伯你讨厌你,其实你心地很好,不会见死不救的。”
她是吗?
“连我自己都不确定的事,为什么你能说得这么肯定?”她苦涩的一笑。
“因为我比你自己还了解你。”他站起身。“也因为我就是证明。”
“那是因为留下你对我有好处。”她狡辩。
“是吗?我可不记得头三年有给过你什么好处,你根本不知道我有什么本事。”他不客气的戳破她的谎言。
熊欣抿唇无语。
“好好照顾他,我会定时过来,有什么问题就过来叫我。”
“嗯,谢谢你,鲁非。”
他没有回答,转身静静的走出卧房。
她轻轻的在床沿坐下,视线胶着在那张漂亮却仍显憔悴的脸上。
她一点也不像鲁非说的善良,她……痛恨自己!
鲁非说,他的眼睛暂时看不见了。
鲁非说,他的身体状况不好,除了伤与毒,还旧伤复发,需要费心调养。
他的旧伤,应该就是五年前几乎让他送了命的那—掌吧?
韩向柏也说,他的伤一辈子都无法痊愈!
既然他的身子那么差,为什么没有留在那个据说像是人间仙境的荒谷好好休养,他的师父和师兄弟们没人阻止他出谷吗?
忍不住握紧拳,压抑住想抚摸他的冲动。他到底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让他冒着生命危险再次行走江湖?
他恨她吧?
肯定是,可是恨不恨她,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现在在乎的是他的身子,她一定要想办法让他痊愈才行。
她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渴望,伸出微颤的手,犹豫的、轻柔的拂过他紧闭的眼,天知道,从知道是他的时候,她就不想离开,她多渴望守在他床边照顾他!
可是她不行,她不得不离开,甚至对他不闻不问,若非知道他的眼睛暂时失明,她也不敢这样出现。
手突然被抓住,才惊回了她涣散的神智,她对上他的眸,有些惊慌的想挣开。
“你是谁?”雪豹低问,握住的手腕是纤细柔软的,他知道是个姑娘。
熊欣一顿,是啊,她忘了,他看不见她。
深吸口气,心缓缓的镇定下来。
“你的救命恩人。”她说,用着云大娘的口气。
是的,她是云大娘,不是熊欣,没关系的,别慌!
雪豹眨了眨眼,沉默了一会儿,才徐徐的开口,“云大娘?”他听鲁非提过。
“嗯,要不然你以为你还有几个救命恩人?”她冷淡的嘲讽。就算水枫和鲁非在场,恐怕也下敢吐槽说她只出一张嘴,其实什么都没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