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玩的这一套,不仅在朝廷内部引起一番话题,同样在京师文人之间掀起了一丝波澜。
许多还没轮到的殿试考生都在千方百计地打听着朱祁钰召见考生的情况,但是却得不到一点消息,凡是进过宫的考生全都闭紧了嘴巴,无论其他人怎么威逼利诱,全都不肯泄露一点口风,而参与召见的内阁阁臣们,全都窝在宫里不出来,倒是有人打听到大都督府军法司尚书于谦每天都会参与召见,而且每天都会出入宫廷,但是谁都没有去找过他,毕竟谁不知道这位大人向来公正禀直,问了也是白问,没准还会挨骂。
凡此种种,那些没有入过宫的考生简直是度日如年,每天都在期盼着早日面见朱祁钰,但是这里面也有例外,那就是河南道大名府考生王越王世昌。
他能做到不动如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见过了皇帝,而且从他们之间的交往来看,自己还是很得皇帝青睐的,所以没必要太过担忧。
不过这事儿他知道,别人却不知道,眼见他每日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不由得好奇起来,开始四处打听王越为何这么镇定,结果有人从吉安府士子刘敷那里打听到,王越居然见过皇帝,而且还不止一次,便开始想方设法前来拜访,探听一下虚实。
只是他们还没有行动,王越便接到了入宫的旨意,进宫待了一天,再出来也是闭口不言,一丝消息都不透露。
考生们无奈,只得继续忍耐,反正还有四天就可以放榜了,忍一忍就过去了,再说他们还都没有接受过召见呢,这些日子还是要准备准备的。
王越看着这些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四处乱窜,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丝笑意,慢慢回想起当时他入宫面君的场面。
时间拉回到三月初八,这是王越奉旨入宫的那一天,天气还算晴朗,初春的暖风吹拂着自己的头发,可以让他感觉到一丝暖意。
王越整了整自己的儒巾,拉平襕衫上的褶皱,迈步走进了奉天殿。
奉天殿内,朱祁钰仍旧是一身皇帝常服,端坐在御座之上,下面则是坐着王直等人,全都死死地盯着稳步走进来的王越。
王越稳步走上前行礼,然后静静地跪在地上,等待着朱祁钰的问话,表情上没有丝毫紧张。
王直等人纷纷在心中赞叹,这个士子不错,稳重大气,从容不迫,心理素质在之前见到过的士子中都属一流。
朱祁钰看着泰然自若的王越,突然感觉到一丝无趣,不过还是问道:“王越王世昌,是吧?”
王越恭敬答道:“正是学生。”
“别的士子见到朕都有一丝紧张,为何朕在你的脸上没有看到?”朱祁钰问道。
王越心里也是感觉有点无趣,我为什么不紧张你还不知道吗?不过还是淡然答道:“陛下乃是圣天子,学生又无任何冒犯,自然是不紧张的。”
王直石璞等人全都投过去赞赏的眼光,对于王越的回答很是满意,只有于谦微微皱眉,他感觉王越的回答有点媚上的嫌疑,听起来不是很舒服。
朱祁钰笑着问道:“真的因为朕是圣天子吗?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你不是口口声声称呼朕是子玉兄吗?”
子玉兄?朱祁钰有字了?谁给他起的?我怎么不知道?这个士子之前和陛下见过面?什么时候见到的?难道陛下又背着我们偷偷跑出宫了?
王直等人脑子里立刻冒出了一系列的问号,不过还是立刻就猜到了朱祁钰偷偷出过宫的事情,暗暗在心里记下来,准备一会儿等王越出去了再找朱祁钰算账。
王越则是无奈答道:“当时学生不识龙颜,还请陛下恕罪。”
朱祁钰笑道:“朕又没有表明身份,你本就无罪,朕又何必饶恕于你。”
“谢陛下。”王越谢恩道。
“好了,下面说点正事。”朱祁钰收起笑容,正色问道:“王越,朕问你,若是朝廷想要将蒙古人彻底驱逐出漠南,当如何做?”
王越想了想,回答道:“当下最重要的是练兵,前年之后,朝廷几无可战之兵,更无可用之将,所以朝廷想要北征,必须先练出一支强军才行。”
“那如何练出一支强军呢?”朱祁钰接着问道。
王越继续答道:“抽调各卫所勇武之士,入京训练,重建三大营,正如如今陛下所做的那样,苦练三年,必得一支强军。”
“那没有可用之将,何解?”
王越低头沉思了一下,回答道:“从全国选拔可用之将即可,我大明都司一十有七,行都司三个,留守司一个,内外卫三百二十九个,守御千户所六十五个,只要大都督府公开选拔,相信很容易就可以选出足够的可用之将。”
朱祁钰继续问道:“朕知道你熟读兵书,应当知道,如今大明许多将领都没有与蒙古人对阵的经验,不熟悉蒙古人会如何进攻,又如何撤退,所以,朕的问题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也是于谦所关心的问题,他最近也在犯愁哪里去找那么多合格的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