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歆表现的很低调,跟王允不太一样的顺从,让董卓认为他是可以用的人,就派他来劝降荀攸了。
董卓却不知道,此刻华歆跟荀攸的对话绝对不是他预期的那样。
“刚刚传来消息,城外有大股骑兵向洛阳发动猛烈攻击,射杀了数百守军,还射断了董卓的将旗……并且,送来了安抚人心,号召我们讨伐董卓的檄文。”华歆望了一眼远处走动的狱卒,小声地对荀攸说道。
这么多日的劝降,荀攸已经跟华歆颇为熟识,成了敌营中的知己。往日都是华歆安慰荀攸,盟军已经在前线猛烈攻关,抵达洛阳指日可待,让他坚定信念,绝不能降。
而一个月过去了,今日终于送来了让人激动的消息。
荀攸嘴角激动地哆嗦了一下,趴在木栏的缝隙处小声问道:“是谁的人马?多少人马?袁绍,袁术?孙坚?袁遗?”
华歆摇摇头,小心翼翼地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份折叠的很小的檄文纸张(我再强调一下,此时纸张已经很流行了,不要受新三国电视剧的误导,送份加急战报都用竹简),荀攸也是飞快地伸出袖子,毫无痕迹地完成了秘密文件的交接。
华歆看了一眼远处游弋的狱卒,小声说道:“我去支开他们,你抓紧时间慢慢看。看完之后立刻销毁,不要让他们看见檄文到了这儿。”
荀攸点点头,轻轻笑道:“放心吧,我会把这份檄文和所有秘密一起装在肚子里。”
华歆苦笑道:“那可不是饭食,少吃点为好。”
说着就大步离去,然后高声对狱卒寒暄道:“各位兄弟,华歆有话跟各位讲,不要让这里的犯人听到,咱们外边说。”
于是里面立刻安静了下来,荀攸这才走到角落里对着墙蹲下来,从袖子里取出檄文,用颤抖的手一层一层地打开,然后无声地读了起来。
“国贼当道,天道沉沦。血染神州,人神共愤……国贼不除无以祭苍天,无以安社稷。吾等遂率疲弱之旅,千里赴死,破轩辕,渡洛水,击溃西凉军数十万众合围,终抵帝都……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每每想起陛下门g尘,帝都沦丧,余夜不能寐……所有心系大汉的子民们,董féiféi的末日要到了,拭目以待吧,箪食壶浆准备迎接吧刘扬,曹操于洛阳遥寄。初平元年二月二十七日——”
“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天了——”荀攸对着黑黑的墙壁,掩面泣不成声。
但同时张开泪眼,望着已经被他的眼泪弄得模糊一片的檄文,看着落款处模糊一片的曹操旁边的刘扬,荀攸不由地想起,当日颍川郡守府中见到的那个文质彬彬的将军,那个跟救命恩人吴颖隐隐有着不同寻常关系的年轻人。却不想,一别数月,今日他竟带着孤军冲破重重障碍,率先杀到了洛阳城下。
“刘扬,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不要让我失望,不要让大汉所有人失望啊……”荀攸低声呢喃道。
然后就听外边传来脚步声,荀攸赶紧一把将纸团丢进嘴里,一翻白眼就咽了下去。然后就听随着脚步声传来的吆喝:“吃饭喽,香喷喷的大米饭和黄豆芽”
荀攸感觉这胃里传来的响动和难言的味道,缓缓站了起来。
“呦,怎么眼睛这么红?哭过了?”狱卒不知天高地厚地调侃道。
荀攸干笑道:“眼睛进了沙子,好多沙子。”
李儒刚拖着病弱的身躯进来,就听见里面传来董卓的咆哮,然后就见一个纸团划着抛物线落到了他的脚跟前,然后里面一阵桌几茶具翻滚破碎的声响,还有董卓愤怒至极的呼喝:“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敢如此辱骂咱家,刘扬,曹操,看咱家不把你们灭九族,剥皮抽筋,点天灯”
李儒捂着嘴巴嘶哑地咳嗽了几声,然后病恹恹地轻步走进去。董卓看见李儒来了,先是一愣,然后把正准备一脚将地上的茶盏踢飞出去的脚收回来,走过去轻声关切地看着李儒说道:“怎么起来了?病的这么利害,怎么不多躺一会儿?”
李儒淡淡一笑,向董卓倒了谢,然后脸上病态地嫣红缓缓退去,变成了纸一样的苍白。看的董卓一阵蹙眉揪心。
“相国,不是我不想躺着啊,实在是没办法躺着了……咳咳……事情我都知道了。”李儒咳了两声,董卓将自己榻上的白虎皮放到对面的座椅上,让李儒坐下,李儒倒了谢这才说道。
董卓点了点头,沉着脸忍着愤怒地说道:“郭汜那厮竟敢谎报军情,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李儒摇了摇头,董卓一愣,问道:“不能杀?”
李儒苦笑道:“顾不上啊。先把眼前城下的情况给弄清楚了再考虑清算郭汜吧。”
董卓听了李儒的话,一屁股坐下来,结实的卧榻也是“咯吱”地呻淫了一声。
他仰头叹息道:“真不知道这仗是怎么打的。袁绍各路诸侯纹丝不动,根本用不着顾忌东线受敌,那他们五路这么多精锐,竟然还能让刘扬小儿跳出来,跑到咱家眼皮子底下辱骂咱家,他们当时是不是没睡醒呢。”
李儒沉思片刻,抬头说道:“刘扬崛起的太快了,又传言是汉室宗亲……若不快些摆平,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