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她没有看到,其内,一双眼正透过门的缝隙,静静凝视着她。
分不清是夜是白昼,血月高挂长空,冷风瑟瑟。
天枢从雪痕的府中退出身,体贴的将门关好,唇角尚挂着笑意。
纵然是她,他依旧不惯于留宿,每日风雨过后待雪痕睡熟,他依旧会回自己的住处,这似乎成了一个习惯,改不掉的。
突然,他的脚步顿住。
“出来!”他低喝一声,紧盯着面前的树。
“无趣……”空灵的声线徐徐传来,一袭白衣从树后闪身出现,背倚着树干,一手拎着巨大的酒坛。
冷风浮动衣块猎猎作响,白衣飘渺,若纷飞的蝶,似乎是醉了,她回眸间眼波流转,迷离而慵懒,静静地望着他走近,似笑非笑。
正是莲夙。
“你……”她本就美,此刻两颊微熏,更是说不出的好看,天枢看呆了,一步一步走近,静静地盯着她。
“你……”他徐徐开口:“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勾引我么?”
“呐。”或许是真的醉了,她没有躲:“你可以这么理解。”
第五十五章 你的凭借还剩什么?
风花,血月,夜色朦胧。
月光涟漪,映入她的瞳孔,那双眼眸荡漾着琉璃般的光华,澄澈的一望见底,干净,不染一丝尘埃。
她望着他,痴痴笑着,刹那间天地都潋尽颜色。
天枢看痴了,纤指挑起她精巧的下颚,额头相抵。
暧昧的气息缭绕在两人之间,隔着两层衣物,他的身躯是冰冷的温度,在她感觉来却是微暖的,因为她的身躯更冷,更寒,天枢抬手将她的发掖到耳后,两人的距离极近,她可以感觉到他湿润的呼吸。
“美……”他痴痴道,却突然放了手:“可你不觉得这样晚了些么?”
月色如锦落了满襟,她的眼眸澄澈的直逼人心:“天地未绝,你我未灭,何来晚了些?”
“哈哈……”他笑出声来,转身径直离去:“有她一人,这世间的一切都再难入我眼。”
“啪!”一声脆响于寂静间异常清晰,是酒坛碎裂的声响,天枢下意识的停住脚步,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念头是担心她出了什么事,可惜理智终还是占了上风,他生生忍住回首的冲动。
莲夙本就没有奢求他会回首,只这犹豫的刹那就够了,她欺身上前,一手挑起他的下颚,天枢后退几步,背部正抵在树干上。
此刻两人的位置正调换了,莲夙要比他矮很多,她仰首定定的盯住他的眼眸,一字一句。
“天枢,摸着你的胸口告诉我,你真的爱她。”
天枢生了副绝佳的皮相,曾干过不少风流韵事,一句爱自是不在话下,可面对眼前这双弥漫着淡淡哀伤的眼,他却陡然心虚。
“就算不爱,将来也会爱的,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是一个模棱两可,又不给人丝毫机会的答案,意思很明确,就算我不喜欢她,咱俩也不可能……
掩住眸中一闪而逝,意味不明的哀伤,她欺身又近了一步:“今晚……留下来吧。”
“你要我留下来?”天枢唇角弯弯笑得玩世不恭,似在看一出笑话,看够了,笑够了,一字一句吐出的话却残忍到可怕:“凭什么?”
曾经你一度得到我的纵容,一度从我手下死里逃生,倚仗的不过是我对你独有的爱意。
而如今……凭什么?你让我留下,凭借的是什么?
你所有的凭借不过是我对你的爱,而如今爱没有了,你的凭借又换了什么?又剩下了什么?
她似没有体会到这份残忍,依旧在笑,不知从哪摸出柄匕首,冰冷的刀刃贴上他的颈。
他一愣,笑的花枝乱颤,刀锋在他颈上留下无数伤痕,他却恍若未觉:“若你将这当做凭借,你大可试试。”
他是不死之身,就算把他切成肉酱,他也会安然无恙。
“不……不……不……”她喃喃自语,突然眼眸弯弯笑成初月,刀锋却转了方向:“我毁灭不了你,但我能毁灭我自己。”
或许是那月色太朦胧,抑或那刀锋太凄清,抑或那刀身上倒映出的眼眸澄澈的太过触目心惊,鬼使神差的,他竟应了。
“但在那之前……”他眉头微挑,从腰间掏出一柄钥匙,在莲夙眼前悠悠晃过,然后一口吞入腹中:“先把地牢钥匙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