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身影也没能映出来……
好似两只眼都盲了。
从极远,极远的方向飘来若有似无的呢喃声,飘渺空灵。
“反正,你也不曾喜欢过我……”
人影渐远,泯灭在雨声里。
萧子墨伫立在原地许久许久,似已凝成石像。
良久良久后,他终于脱力般跌坐在地上,掬起一把沾满她鲜血的枯草紧紧拥入怀中,声音嘶哑。
“为师不曾喜欢过你……”
她离去的刹那,那铺了一地的白花瞬间收敛了枝叶枯萎,露出躺在其间的天青色瓷瓶,萧子墨的视线飘向那只瓷瓶,他觉得自己或许也需要一颗饮忧……
“我不喜欢你……”他低低的重复,纤指拨开瓶塞,幽香四溢,将整个地牢笼罩。
那一声叹息渐渐飘远,继而消散在风云中。
“谁说的?”
第七十八章 尝试爱你
小溪潺潺流水,柳树梢头鸟鸣,一阵风拂过,那一往无垠的绿枝齐齐扬起,赏心悦目的绿。
仙界的宁静太清,魔界的寂静太凄,这种让人舒心的静也只有人界了。
砌屋用的翠竹尚未完全褪去生命的痕迹,身处柳林中的竹屋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和谐,但缘济说,此刻的她需要这种绿,让人心静的绿。
莲夙盯着屋顶,许久许久,眼珠都不曾动一下,她更安静了。
七天七夜了,她一度不言不语,也不敢闭上眼,因为一闭上眼就会想起那摊鲜血,还有那鲜血中过早夭折的小生命……它还那么小,还尚未长开,就像一只肉团一样……它还未来得及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就过早地夭折了。
一如她的爱,还未来得及开花结果,甚至都未大白天下便被她过早地扼杀。
这七天来,她将自己的一生从头到尾回顾一遍,她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一只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扑向那团耀眼的温暖,继而被毫不留情的灼伤,灼伤后徘徊一圈又一次扑上去……
到最后丢了性命,那团火焰也依旧不为所动,至多是烛台下多了摊飞灰,随风吹散。
她觉得自己就像那只飞蛾,明知道这一切就是一场赌局,萧子墨以自己的性命赌她的爱,到最后他赢了,她输的彻底。
他兵不血刃,她一无所有。
但她比那只飞蛾幸运一些,还能选择在下一轮扑火前提早撤退,她亲手将这段始终活动在暗处的爱情扼杀,摊开始终紧握的掌心,一枚散发着袅袅幽香的丹药安静躺在她的掌心。
它叫饮忧,食之可忘却忧愁。
她知道,只要她将它吞下,就是真正给这份爱画上句号,给这份持续了千年的爱画上一个句号,她觉得,自己需要一枚饮忧……
药到唇边,却又停住,莲夙凝视那枚散发着袅袅幽香诱人吞下的丹药,凝视了许久,突然放下。
既然已了结,可不可以不忘却?
“砰砰砰!”三声叩门声,门闸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竹门被推开,一袭火红的僧衣伫立在层层绿色间,手掌托着一白色瓷瓶,瓶内探出几枝嫩柳,娇嫩的模样,煞是好看,莲夙盯了许久,眉头不自觉的挑了挑,声音嘶哑难听:“小和尚,这八百年你是不是都去听观音菩萨讲经了?”
缘济将瓷瓶搁在桌上,径直坐在榻旁凝视着她,这七天来他不眠不休的照顾着她,关于发生了什么,她闭口不提,他也不问,静静陪着她。
“阿弥陀佛……”就算成魔,他依旧难改诵佛号的习惯,声音清若山泉:“莲儿,时间不早了,走吧。”
“去哪?”莲夙有些疑惑,她如今是不死之身,刀伤不是问题,但黑火留下的烧伤却恢复的极慢,再加上流产,整整用了七天身体才有所好转。
“去昆仑。”缘济低垂着眼帘,宁静安然的模样,隔着衣袖牵起她的手:“过几日再带你去青丘,去看东海……”
他还在说下去,莲夙却已视线模糊,温热的液体溢满眼眶。
若不是他提起,她怕是也要忘记自己曾与他提过想去昆仑,去青丘,去东海……
她闭上眼,轻轻应下,一滴泪悄然陨落,淹没了谁的掌心。
历经千年沧桑巨变,依旧有一人将她放在心间,她还不至于一无所有吧。
穿过生长着持续燃烧不灭的树的炎火山,跨过连鸿毛也无法浮起的弱水,他背着她登上万仞高的昆仑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