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是她未来数十载无法挥开的梦魇。
教室里鸦雀无声,连呼吸的交错都变得沉重起来。
人人皆知,周星围今天的刁难与胯下之辱无异。
在面对他们的刁难和挖苦时,好像她卢霜从来就不会书写自尊自重四个字。
他们排挤她,看不上她,一次又一次举着擦边的玩笑羞辱她;每次却又心安理得地抄她的作业,仰视着她高不可攀的傲人成绩……
心脏在胸腔里被不断挤压碰撞,卢霜咽下喉咙深处不断上翻的恶心,最终只说出个“好”字。
她等不起,爷爷奶奶等不起,她的经济情况也不允许她再去找宋明拿一次药。
没有这些药,他们活不过这个冬天。
爷爷奶奶真的会变成他们口中带着讥讽和鄙夷意味的痴呆老人。
记忆在生命中留下的点滴过往会被疾病不着痕迹地接连擦除。他们会忘记卢霜,忘记回家的路,忘记自己是谁……
他们会在寒冷的冬天里死去。
卢霜不想没有家。
她拼尽了全力维持住的破破烂烂家庭,是她十七年里的唯一慰藉。
有了他们,卢霜还能骗自己,她不是没人要的扫把星,不管她走多远,身后都还有爱她的爷爷奶奶。
和这些比起来,她的自尊,不值一文。
手上抱着那颗脏兮兮的篮球,卢霜妥协地苦笑了下,膝弯微微往下压了半分。
膝盖距离地面不过咫尺间……
一只筋骨分明的手蓦地凭空出现,卡住卢霜的手臂后,不由分说地将她一把拽起。
卢霜讶然地看向旁侧,陆池琛胸口起伏,额前发丝间闪过凝水的光。
他一手撑住卢霜,不再让她往下跪;一手死死捏住口袋里的手机。
手机像要被他捏碎。
教室门口看热闹的学生分站在两边,中间宽出一道路来,黑色的雨伞倒在地上,伞柄处还挂着雨点。
后面跟着匆匆跑回来的邓书桃三人。
周星围盯死了邓书桃。
邓书桃躲在双文宾背后,吓得手指紧紧揪着双文宾的衣角,不敢作声。
陆池琛松开卢霜,把人拉到自己身后护着。
在无边的死寂里,陆池琛一点一点把四散在桌面上的药盒收到一处。
转学过来许久,这样子的陆池琛,从没有人见过。
他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摊在桌面上的说明书被陆池琛重新叠好塞进药盒里。
所有人的目光聚在他身上,被他尽数忽略。
胸口处堆叠而起的无名愤怒似是将要喷发的岩浆,压在心上作祟。
陆池琛越过他们的视线,把收好的药重新装进卢霜的书包里,物归原位。
他脚下的步子不停,又一次走到周星围面前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