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雾秋站在一个圆柱形的展台前,又像在凝神欣赏摆在上面的一对耳饰,又像在思索什么,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见展台上一枚小小的艺术家名牌。
上面有我的名字。
我不确定林雾秋还记不记得我,多半是记得的,不然他也不会看着几个和我名字相同读音的拼音字母出神。
我站的地方是二楼延伸出去的小阳台,前面摆着两盆高大的阔叶绿植,刚好挡住我的身形。林雾秋看不到我,我却看得到他。
他的睫毛很轻地颤了颤,然后眉头轻轻蹙起,仿佛陷入某种遥远的回忆。正当我准备进去的时候,他身后走来一个人,一个我曾经最不想看到的人。
那个人和记忆中一样眉眼凌厉,周身散发着睥睨一切的可憎气场,仿佛世上万物都不过是他鞋底的一粒灰。我从以前就讨厌他这副样子,这么多年过去,现在还是一样的讨厌。
只见他走到林雾秋身侧,自然地搭了一下他的后背,露出无名指上和林雾秋成对的婚戒。
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世界上最滑稽的笑话。——宋禹川和林雾秋,两个从头到脚哪里都不相配的人,竟然也能结婚……?
我不自觉轻笑了下,低头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没记错的话,宋禹川说过,他对男人女人都不感兴趣。
更没记错的话,林雾秋也说过,他希望未来的伴侣和他灵魂契合。而宋禹川那张不可一世的脸,怎么看也不像是有灵魂的样子。
我忽然发现事情好像有点意思,毕竟我那么讨厌宋禹川,又那么热衷破坏他的一切。
我绕过那两株植物走进去,微笑着开口:“学长。”
两个人听到声音同时回头,我没有管宋禹川,视线尽头只有林雾秋微微舒展的眉眼。
我第一次见到有人样子生得这么冷淡,目光却可以这么温柔,岁月没有让他染上世俗的尘埃,他依然像开在寂静黑夜中一朵高贵的白山茶。
我走过去,林雾秋露出微笑,说:“我还在想,会不会是你。”
“好久不见。”我说了一句俗套的开场白,淡淡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宋禹川,问:“我该叫你学长,还是叫你——”
我压低声音,倾身靠近林雾秋,唇角一扬:“嫂子。”
林雾秋面不改色,反倒是宋禹川面色一凛,我不在看他,仍然能感受到他落在我身上冰霜一样的目光。
他把林雾秋往身侧一揽,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沾上一点就会皮肤溃烂。
林雾秋依旧不露声色,保持着温和的微笑,说:“都可以。”
这算是坐实了二人的关系,我轻啧一声,略带可惜地摇了摇头。
“这是你做的吗?”林雾秋适时岔开话题,看向展台上那对耳饰,“我记得你好像不是首饰专业……”
“是我的毕业设计。”我说,“上学的时候经常去首饰那边蹭课,学了点小本事。反正我们搞艺术的,不就是随便做个什么破烂玩意儿放在展柜里,都能叫做艺术品么?”
林雾秋被我逗笑:“可是你做得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