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
张元霖正在跟老妻盘算着家底。
“哎,现在都十一月份了,一年又要过去,咱们家今年能攒下几个铜板,哎。”
他忧愁的抽了口自制的旱烟。
“明年的税可怎么办哟?”
“这不还早吗?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你现在就开始愁这个。”
“头发长见识短,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光景,一年年的,税是越来越重。以前地里的粮食收上来要交五成,前几年改成五成五,去年呢,六成。你怎么知道明年那些官老爷要收多少?”
“还有其他的杂税,上面的官老爷一天一个想法,今天要收这个税,明天要收那个税。前阵子隔壁田家村有户人家成亲,大喜的日子衙役打上门,说是他们家没交成亲税不准成婚,又打又抢的,硬是搜刮了一番才走。”
“造孽啊,从哪又冒出的一个成亲税,真是活脱脱的一群土匪。”
张元霖拍了一下老妻,“行了,你小点声。”
“在自己家,老婆子我骂两句怎么了?”
“民不与官斗,在自己家也仔细点。骂习惯了,在外人面前说顺口了怎么办。”
“行,那我当个哑巴。”
被瞪了一眼的张元霖,无奈道:“你看看你,我也没说什么,又生气了。”
他郁闷的抽了口烟,“对了,把家里的几只鸡处理掉,拿去卖吧,卖不出去就杀了吃肉,正好一家子补一补。”
“别这么看着我,昨天族长说的,县里的一个衙役过来,说县令老爷要收什么养鸡税、养猪税。要不是族长的儿子跟那个衙役有交情,咱们村哪能提前知道消息,还能打个时间差把该处理的都处理了。”
“这个日子过不下去了,那些官老爷是要逼死我们这些老百姓。”
看着老妻哭哭啼啼的,张元霖心里也不好受,安慰了两句,谁也没心情再说话,屋里寂静无声。
张元霖烟斗里自制的烟叶烧没了,也没见他抽两口。
许久,他突然出声问道:“咱们家还有多少积蓄?”
“三吊铜钱(一千文),五钱银子,还有零碎的一百二十文。”
桌子上,包袱敞开着,三串串好的铜钱,五颗碎银子,还有一些铜板。他看着叹了口气,“下一次的傜役该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朝廷发起的傜役一般都是一户出一人,私底下可以出钱顶替,一个名额五两银子,因为张家没有正式分家,所以只要出一个人就行。每年傜役都要死不少人,兄弟俩心疼孩子,一直都是出钱顶替,今年年初的傜役已经把张家的家底都掏空了。
夫妻俩因为下一次的傜役发愁。
秀秀娘的到来打破了夫妻俩的愁绪。
“三弟有事找我?那我过去看看,正好我也有事跟他说。”
墙上的门确实很方便,张元霖很快就到了隔壁正屋,见到在屋子里逗孩子的元熙。
“三弟。”
“二哥,坐。”
元熙招呼人坐下,转头让三儿媳抱着秀秀去门口看着,别让其他人靠近。
“三弟,什么事这么郑重?”
“二哥,你还记不记得祖父曾经说过咱们家以前也是殷实人家。”
张元霖想了一下,才从脑海深处挖出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好像是有这事,怎么了?”
有印象就行,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元熙接着说道:“祖父还说过宅子里有份宝藏,只不过一直没找着。”
张元霖一听就笑了,“三弟啊,这事我也知道,那不是祖父在吹牛嘛。爹当年也惦记过,找了半天在房梁上找到一个暗格,里面啥也没有。后来听祖父说过,暗格里是两锭金子,他早年科举的时候已经用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