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又能如何?
她不能退,背后就是她的亲人!谢娴深吸一口气,静静而立,望着那三个男人……
“老庞,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们耐心等会儿就是啦,傻子,看这丫头能坚持多久?”许久,许久,背后的马方忽然开口。
庞琦见谢娴凛然不退的摸样,终于“呸”了一声,转身回去,其他两个男人见庞琦退了,也只得跟着转回,只是大男人被丫头逼退,未免心中不服气,一个叫李义的忽然反身出掌劈向了那椅子,只见“撕拉”一声,椅子生生断为两截,堂里的人发出一阵惊呼……
“哼,小丫头,有本事等着瞧!”李义拧着眉恶狠狠道。
“老太太,给我搬张凳子。”谢娴逼退了三个男人,负手而立,高声吩咐。
谢母见谢娴这次直接嘱了她,晓得其意思,对谢灵瞪了一眼道:“别过来掺和。”说着,甩开几个丫头的手,亲自从供案上旁搬了一个凳子,走到门口,放在谢娴身后,叫道:“大丫头坐……”。
抬头望去,见那小小的身影已经湿透了衣襟,想到她小小年纪,因为失亲在府里受的那些委屈,如今不过十六七岁,却要为谢家对付这群如狼似虎的男人,眼泪哗啦掉了下来,哽咽道:“大丫头……”
第6章 刁难
谢娴听到谢母的呜咽声,没有转身——这种时候,她不可以软弱,更不能见到眼泪!
谢母见谢娴不说话,仿佛明白了什么,正要退回堂中,忽听谢娴开口道:“老太太,李嬷嬷懂些医术,让她照顾二弟。”声音十分平静,仿佛家常而言。
谢母一愣,这才想起大难之下,竟把骨折的宝贝孙子扔到脑后,环目四顾,见谢肃昏倒在地无人搭理,此时人人自危,皆全神贯注都看着大小姐,竟把这孩子给遗忘了。
大丫头却还记得……
谢母心中惭愧,活了这么多年竟比不上一个十几岁的丫头,她擦了擦眼睛,喊道:“李家的,快来扶着二爷。”
人群里走出一个战战兢兢的妇人,四十许年纪,看着谢母,望了望门口的大小姐,迟疑了下,终于走到谢肃身边,拿着那胳膊摁了摁,吁了口气,人人都道锦衣卫凶神恶煞,手段狠辣,果然如此,一脚便把胳膊踹折,幸好没有补刀,应该还能救回来……
夜色微阑,月华流水。
全院的男人,甚至包括堂中众人,都屏住呼吸,抬头望着那个身影,决定命运的关口,输赢胜负的成败,都取决于那个身影是否挺得住……
常青看到这种情形,不由皱眉,今晚本是要去书房再去查线索,却被这丫头僵持在这里,待要转身不管,却又怕这些蛮货真的杀伤了那丫头,靖毅将军面上须不好看……
不过……
老马说得对,看着丫头能坚持多久……
他抬头望着廊檐上的那少女,月光映照着那如玉的面容,低眉敛首,看不清表情,只是站姿依然是官家小姐最常见最规矩的那种,优雅,高贵,凛然不可侵犯……
这些贵人果然可笑……
这种时候还如此矫情……
常青心中冷嘲,见马方向他走过来,低声问道:“老大……你说该怎么办?要不要硬闯?,看这丫头的意思,要守夜了,可是明日陈公公来,若是再有什么变数,咱们兄弟们岂非白忙乎一场?”锦衣卫通常用这种方式来折腾文臣,即使第二日翻了案,那些家眷也不得干净了,很多人事后会上吊自杀,这也是文臣恨极这些朝廷爪牙的原因。
常青沉吟了下,拧眉道:“靖毅与魏公公乃至交好友。”
马方听了这话,脸上变色,魏公公是他们锦衣卫的顶头上峰,若真如此,他们实在不方便为难那丫头,可是……
“草,老大,这还有没有天理,我们这些大老爷们被个丫头堵了门,锅里的肉吃不得,传出去没得让其他兄弟笑话!”庞琦有些不耐烦了,吐了口吐沫,站了起来,就向向里冲,却见马方走过去踹了一他一脚道:“妈的,让你等着就等着,你还等不过一个丫头吗?训练的时候,整夜不睡的劲头去哪儿了?”
庞琦见马方这种态度,知道“硬闯”的方案被否决了,气愤地又坐了下来,瞪眼望着谢娴。马方低声对周边人说了几句,大家不由窃窃私语,过了许久又安静下来,皆满面晦气地望着谢娴。
谢娴对眼前一切恍然未闻,甚至连眼睑也不眨一下——其实她姿色出众,月下看美人本来赏心悦事,只是所谓美人儿,或风情万种,或灵活生动,才有意思,眼前这位毫无表情,一动不动,比庙里的泥胎差不了多少,看久了十分无趣……
不知不觉到了亥时,有的男人打了个呵欠,开始闭目打盹,有的则骂骂咧咧在与同伴说着什么,有的则铁了心要赢个输赢,拿出苦练的本事来,瞪眼一霎不霎地看着谢娴,渐渐的,更漏将残,白天的喧嚣渐渐归于沉寂,堂中诸人因为白日受过太多惊吓,大多数撑不住昏睡了过去,连同院子里锦衣卫也皆闭眼歇息,谢娴泥塑的身姿,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动。
常青缓缓睁开了眼,他武功早入化境,二十尺内不管对方做什么都能察觉,此时感觉到谢娴的抖动,嘴角露出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