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薇觉得自己真是无故躺枪,反正一提到傅玉和就总扯到她身上。皇帝这醋是准备吃一辈子了吧。
她不动声色转移话题:“那他到底为什么不成亲,您知道吗?”
“据朕所知,他是个不愿停下来的人。行医治病,若只拘泥于一处,终究难成大气候。按他的意思是要走遍大江南北,最好去那名山大川里住上十年八年的,修得一身仙风道骨,才有那出神入化的医术。说到底他是个出世的人,在京城这繁华地活得便不自在。这你也瞧出来了吧?”
确实有那么点意思。一直以来她就觉得傅玉和是个仙气挺重的人,不重名不重利,自有自己追求的东西。这样的人难能可贵,只是以他的身世来说,他要走谈何容易。
“是以他一直不愿娶妻,就是怕因此被绊住。如今他一个人尚且难以脱身,若再娶个世家小姐,生得一儿半女,往后再要走便难上加难。只是他到底是信公国府未来的世子,想要一走了之哪里这般容易。朕瞧他日子也不好过,倒有些同情他。”
皇帝在那儿同情傅玉和,知薇却很羡慕他:“至少比我要好,这一世困在这宫门之内,什么时候才有出去的日子。”
皇帝看她这样心生怜惜,索性挑了个日子带她出去,到西郊马场骑马去。
知薇头一回骑马,既兴奋又紧张,在那儿耗了一个下午,晚间回来的时候心情激动,却又没人可说,便拉着二皇子啰哩吧嗦一大堆。
小孩子都贪玩,二皇子性子再怎么沉稳,一听得骑马这样的事儿,两眼也放出光来。
他跟知薇已混得熟稔,这会儿便壮着胆子央她带自个儿一块去。知薇想想有道理,等下一回皇帝再带她去时,便把二皇子一道捎上了。
皇帝老大不高兴,觉得难得的二人世界又叫个小屁孩给搅合了。偏偏这孩子没什么眼力劲儿,不停缠着知薇说这说那,两人谈得兴起就把他一个大活人扔在一边,生生受了冷落。
到了马场里,知薇还是由皇帝教,骑一匹刺红色的母马,在马场里来回兜圈子。二皇子则交给了驯马的老师傅,只给他骑头不大的小马,也不敢在马场乱跑,师傅牵着缰绳慢慢走了几圈而已。
但即便如此,二皇子也是极为兴奋,高兴起来便又叫又笑,释放出孩童的那一面。
也不知是不是他动静太大,惊着了那匹小马,原本骑得好好的,那马却趁师傅不注意跑了起来。缰绳从师傅的手里脱出,那小马儿便撒欢溜起弯子来。
这下在场众人皆惊得不行,知薇和皇帝离得较远,却是立马挥鞭赶过来。那边驯马的师傅心跳几乎骤停,迅速冲了过去,想稳住马蹄。
倒是二皇子坐在上头特别高兴,觉得有那么点子随风奔跑的感觉,一点儿不怵竟还咯咯笑个不停。
可这一笑就坏事儿。他身子本就在马上颠簸,加之笑得太过,重心没能掌握好。就在师傅将马拉停的一瞬间,二皇子身子一歪从马上滑落下来,重重跌到了地上。恰好这时马抬了前蹄,一记踏到了二皇子的左腿小骨上,疼得他尖叫一声。
知薇吓得尖叫一声,赶紧从马上下来往这儿跑。她穿着一身簇新的骑马装,手脚有些放不开,跑了几步差点跌倒,还是皇帝从后面拉住她,免得她跌个狗□□。
二皇子疼过之后还强撑着,自己挣扎着想起来。可试了几下也没能成,左腿被踏到的地方疼得厉害,他的汗唰一下就下来了,忍着不掉泪却也是哀嚎连连。
皇帝此刻最为镇定,上前来并不急着将他抱起,只让人将马牵走,随即蹲下来给他查看伤情。二皇子疼得呲牙咧嘴,被知薇抱在怀里不住地叫。
片刻后皇帝又叫人去抬担架来,几个人小心将他抱上去,平躺着尽量不压着腿伤,一路坐马车送回宫里,宣了太医进承乾宫诊治。
傅玉和在这方面经验不足,倒是高院正精通跌打骨裂之伤,二皇子的腿伤便交到了他手里。那边傅玉和也一起过来,以便同高院正一道商量,该怎么下这汤药的方子才好。
孩子太小,用药要格外谨慎,以免发生了不得的大事儿。
承乾宫一下子闹翻了天,宫女们进进出出忙得不行,所以人都围着二皇子转。知薇在旁边看得紧张不已,生怕这孩子的腿就此折了再好不了。
长得多俊的一个男孩儿,要成个瘸子可怎么得了。甭管他以后身份多尊贵,带了残疾诸多不便,就是在亲事上也会有些波折。
皇帝沉着脸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刚刚给小二检查的时候发现,骨头多半裂了,只是不知裂到什么样的程度。这样的伤势得看运气,治得好了以后跟常人没什么两样,若治不好这条腿就废了。
若真废了,他这一世就跟皇位无缘了。
二皇子是皇帝心仪的皇位第二继承人,原打算若知薇生的是女儿的话,他就很有可能被封为储君。但他若是就此瘸了,皇帝就算有心偏袒他,也没办法一意孤行将皇位传给他。
大晋的规矩,除非情况特殊,像是只有一个人选这样的窘境,否则不能立身有残疾之子为太子,更不能登上皇位。
当初皇帝能脱颖而出力压丽贵妃生的二皇子,一方面是他自己才华出众实力强劲,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二皇子先天不足的缘故。
他身子虽好但脑子不好,这也算是残疾的一种。父皇犹豫了那么久,终究因为这一点没将他扶上帝位,这才轮到当时是三皇子的皇帝掌控天下。
祖宗规矩不能废。再说这到底是他的儿子,天底下没有哪个父亲盼着自己的儿子落下残疾。
于是二皇子这条左腿,一下子成了整个后宫关注的焦点。良妃看事情还比较准,一下子就跟皇帝想到一块儿去了,于是日日吃斋仿佛求菩萨“保佑”,叫二皇子这腿永远好不了才好。
另一边宣妃却是目光短浅,只看到了另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