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很快就传来一阵乒里乓啷的声音,柴火燃烧的噼啪声,药罐煎药的咕噜声,菜刀与菜板碰撞的玎珰声。
乌漆嘛黑还带着湿气的深夜,整条小巷都还在安睡,就连狗都不吠。
这些声音格外清晰,格外有烟火的气息。
宋凉夜就是在这样有烟火味的声音里醒来的。
闭了许久的桃花眼睁开了,一时还找不到聚焦,摇曳的烛火立马找到了舞台,又妖妖娆娆的晃进了浸着一池桃花水的眼瞳里。
浮光入眼,眼皮动了动,长长的黑睫跟着轻轻抖动,这才看清了室内的情况。
是他的家,他的床。
是他的厨房在发出动静。
浓浓的苦涩药味,香气四溢的鸡汤味,争先恐后的飘在小院上空。
浑身疼痛,脑袋发晕。
宋凉夜觉得自己变娇气了,以往也不是没受过这么重的伤,没药治,没人管,也挺过来了。
如今有药治,有人管,反而还难受起来了。
动了动唇,想喊厨房里的女人。根本没思考过,就觉得在厨房里热火朝天的人一定是她。
试了好几次,喉咙干涩,声音沙哑如蚊讷。
他想坐起来,一动,牵扯到四处的伤口,撕扯着痛,火辣辣的,撕裂般的刺痛袭来。
呼吸不自主的加重一分,缓了口气,又慢慢躺下了。
右手手臂也包着纱布,雪白的纱布沁出几点血红。
厨房剁菜板的声音停了,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
宋凉夜转头去看,穿着随意的女人端着一个小碗走了进来,边走还边吹,吹起一片热气氤氲,白嫩嫩的小脸在白烟后眉眼如画。
“宋凉夜!你醒啦!”女人终于看向了他,并惊呼出声,立即放下那个捧在手心的小碗,猫儿扑蝴蝶似地扑到了他的床前。
眼里迸发出比烛火还耀眼的光,圆溜溜的葡萄眼就那样喜上眉梢地直直盯着他,带着热气的手摸上了他的脸。
宋凉夜也笑,薄薄的眼皮往下压了压,眼尾弯了一个小小的弧度,眼里落了几点星光,像沙漠里荒凉夜色下冉冉升起的几颗孤星,寥落却夺目。
林轻烟刚想说点什么,就发现他手臂上的几点殷红,顿时收了笑,皱眉问:“你动了?”
虽是问句,语气却笃定。
因为她出去时还特意检查过,所有伤口都好好的,没有崩裂的迹象。
男人面不改色,半睁着桃花眼摇摇头:“没有。”
病恹恹的,有气无力。
林轻烟再想追究也舍不得了,只虎着脸说了一句:“你不能动,听到没?”
男人老实地点了头:“嗯,不动。”
她起身端来被她放在一边的小碗,里面是一碗黑乎乎的药汤,又凑过来问他:“想先喝药还是先喝粥?饿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