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王制,
说是先王之道,但两千年来,的确是乱多治少,而如今,不是食人之兽又是什么?
嘉靖心里反复琢磨几遍,不由地苦笑起来——
四十年来,自己果然是跟一头无形的食人之兽在恶斗,斗得遍体鳞伤,斗得心灰意冷……
吕芳看他脸色忽然凄苦,轻声道:“道爷,天色也不早了,蓝神仙那边还有事儿,要不,今儿先这样?”
嗯、嗯,
嘉靖站起身来,对吕芳使了个眼色,吕芳掏出一块乌黑的墨玉玦,对朱墨笑道:
“道爷说了,这块玉玦很是吉利,年老了,没用了,今儿跟朱公子有缘,就送给公子防身吧,还请朱公子万勿嫌弃……”
朱墨来到大明十几年,除了师父几乎没有什么熟人,眼前这两人不仅救过自己,还很谈得来,心想也不能见外,当即接过,却见上面写了稀奇古怪的符文,又像文字,又像图案,看不明白。
不过,东西一看就很贵重,朱墨感觉老道的心意十分真诚,眼中的关爱之色诚实无欺,当即收下。
他却不知,这块玉玦乃是皇家祭天礼器,与功臣的丹书铁券一样,在大明天下,可以免除一切死罪。
这时,
吴风又不知从哪里摸了进来,躬身弯腰,带着朱墨离开飞玄宫。
……
“奴婢看着,朱公子是个人才……”
“嗯,那当然……”
“不过,奴婢琢磨着,他说的话也太大了,说什么再起重典、万世之法,那…那怎么做得到啊?”
“呵,朕也犯嘀咕呢……”
朱墨离去很久,嘉靖手里把玩着棋子,久久深思。
这孩子说话总是让他堵得慌,但偏偏又很有道理,甚至可以说,深深触动了他,让他悚然震动,有那么一会儿几乎是冷汗淋漓。后来说到的治乱之律,可谓是发千古之未发,实在令人震骇莫名……
比起裕王来,这孩子确实强多了。
但话这样说,真实本事却还不知道呢,古往今来,能说能做的人可是不多,杨雄、东方朔会说,但做起事来呢?不见得就行的。
想到这里,嘉靖想起了一件事,随口道:
“这阵子,翰林院不是在议论杭州织造局的事儿吗?有个人叫高什么文的,是不是提了个方略?你叫他们……叫他们公开讨论,只要是翰林院的,都可以提出自己的方略……”
吕芳答道:“禀万岁爷,那个人叫高寒文儿,呵呵,有点花拳绣腿之才吧……”
嘉靖也笑了一声:“让这些清流学士闹腾去吧……让朱墨也去说说他的高论,看看到底是花瓶呢,还是真材实料……”
心里却想:行不行,也要看真材实料,光是说大话又有什么用?他真想给万世立法,那也得从小事做起……况且,江南救灾已经不是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