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朱墨淡然一笑,道:“如今严党遍布,我身边着实没有可信之人,宣大之事正想依仗两位,故而相试……两位勿怪!听两位一说,我也知宣大的情形极为诡秘,一切底细,还望两位告知!”
啊?
李文进、马芳感觉这一转变实在突然,
两人心底涌出一股热流,对望一眼,心里都是一个念头——
这,才是咱们的外甥啊……要是早这样多好?这孩子,还偏偏跟咱们玩一手?真是岂有此理?
但两人的热心一转,又是同样的感慨——咱们的外甥是个人才啊!
两人自然也听说过朱墨在江南跟严家斗法的事儿,此时眼见朱墨那么厉害,心里大感欣慰——
严家压制了宣大十年,万事败坏,危若累卵,而这回竟然要仗着咱们自己的外甥翻身?世间的事儿真是无从说起,十八年后,孩子不仅回来了,还成了大明今日的传奇人物……
而梁梦龙也从懵逼转醒,感觉这个朱大人不仅有张居正的清晰头脑,还更加灵活多变,实在是让人钦佩。
但朱墨此时的心情却一点也不放松,方才一听梁梦龙所言,他就立刻感到了事态极其危险!
他看过那么多大明网文,深知宣大的弊病,不要说克扣军饷这些小事儿,九边的王爷通敌的都屡见不鲜,更有甚者,还有内鬼带路,鞑靼人攻占州府,劫掠之后扬长而去也随处可见……
于是问道:
“两位,宣大兵备废弛,早有所闻,却不知废弛到何种程度?如果鞑靼很快重整兵马再犯怎么办?有把握挡住吗?再有一点也很令人担忧,此次进犯怎么会那么神秘?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会不会……有内鬼?”
此言一出,李文进、马芳神色顿时凛然,且有一丝激愤,但一闪而逝,终于闭口不言。
朱墨见两人不吱声,又干咳一声问道:“那么,依两位多年戍边的经验,眼下最要紧的又是什么?我也好跟朝廷说啊……”
李文进沉吟一会儿,又忽然焦急,脱口答道:“孩……哦不,朱大人,依末将所见,此时最紧急的是兵备。鞑靼数日前刚刚被马参将赶出外塞,按照其习惯,随时都会有反扑……末将以为,立刻就尽可能招募内塞乡勇,越多越好,尽快开往外塞驻扎!梁侍郎和朱大人真心救灾,我们亲眼所见,屯民都十分感念,只要两位一声令下,一定会动员起来的……”
但朱墨嗯了一下,心里却奇怪的很——
招募内塞乡勇?
那卫军呢?
看来大同骄兵悍将的说法是真的?
这些人并不听他们两个正宗军官的调遣……
这么说来,真实情况只会糟糕十倍以上,恐怕只有亲自看了才知道了。但此时被动防守,还用内塞乡勇,根本不足以抵挡鞑靼二次入寇。此次入侵那么深入,说明内鬼之力也超出想象,光靠防守又怎么能行?如果严家的人再来掺和几下,那就是必败之局!
“这两人怎么闪闪躲躲的,肯定还是有事瞒着我……”
想到此处,朱墨心底也不禁生出一丝恼怒:我跟你们坦诚相见,你们却支支吾吾……
于是微愠直言道:“李大哥、马大哥,你们要信得过我,就不要再藏着掖着……明白告诉我,这次进犯是不是有内鬼?其目的到底何在?”
李文进、马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长长呼了口气,又看看梁梦龙,再仔细打量朱墨,仍是一脸犹豫。
朱墨不悦道:“两位都是沙场上的汉子,怎么总是吞吞吐吐的?我只是个赈灾的,你们不说清楚,又怎么叫我跟朝廷说兵备的事嘛……”
李文进低头沉吟一会儿,终于叹道:
“朱大人,不是我们要瞒你,只是说来话长啊……
四十多天前,一股两千多人的鞑靼骑兵突然出现在宣府地面上……当时大雪弥漫,我们也不知道何以如此?后来细想,应该是从膳房堡进来的……两千多人啊,守堡的六百多人都没发现?我后来也问了总督葛缙,他们却推说是暴雪太大,守兵也没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