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再次琢磨张居正的布局,无不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这位恩相果然是五百年一出的霸才,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地动山摇,再看他大袖宽博、冷峻清爽,自有一种经天纬地的气魄。
张居正见众人已经理解,又道:
“吾做事,自然是吾来承担,你们放心去做!汝默,整治书院之事,很要细密甄别一番,严党的书院要彻底封禁,理学书院不可动,心学书院参与上疏的,先把山长罢了,暂停一切活动……另外,捐助上疏书院的缙绅,也要拿出一个名单来!
总之,此事甚费周章,你再找几个头脑精细一点的人来,今晚就要把告示出了。”
“是,恩相!”
众人立马分工去干。
……
这几日,
高拱府邸不仅鬼不上门,连老百姓路过都绕的远远的。小合院四周就像一片死地,几乎是生气全无。
躺在床上的高拱连呼几次,而两个老妇和老头都没有出现。他越想越是惊恐,骂道:“忘恩负义!小人!贱民!老子倒了霉,全他么消失了……”
但声音回荡在空寂的院中,反而让他更加惊心,不觉又昏睡过去。
这一把全盘皆输,他高拱急火攻心,已经躺在床上三天下不来了。昏睡之中,也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三个仆人已经卷铺盖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颓然爬起,想要留一份遗书,脑子却是一片嗡嗡之声,竟然一个字也写不出。
“唉……我高拱天生相才,不想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啊……苍天呐!你为何不殛杀了朱墨、徐阶!”
“两个恶鬼啊!恶鬼啊……哈哈哈……呜呜呜……”
他是又哭又笑,终于又昏睡过去。
入夜后,
他感觉有人,睁眼看却是吴兑,正在房间里点起了灯。
“恩师,你老人家要振作啊……来,吃点东西吧!这关总会过去的……呜呜呜……”
吴兑是个仗义的人,见所有人都像避恶鬼一样避着高拱,想到自己从寂寂无名之辈,做到蓟州兵备副使,全靠他高拱提携,虽说恩师不听劝,这次作法自毙,可恩义所在,他吴兑不能对不起人。
而看到平常身材高大、精神健旺的高拱,此时蜷缩在床上,连普通的老头都不如,不禁落下泪来。
高拱没想到,所有门人当中,最后竟是经常跟自己闹别扭的吴兑来了,更是伤痛欲绝,泪流道:“君泽啊,你以后可不能这样对人好,啊……可不能总是实心眼儿啊……”
这一番话出自肺腑,吴兑听了更加难受,更咽道:
“恩师,如今之计,学生已经托人找到陶仲文,请他转告蓝道行,帮忙跟皇上说句话,免了恩师的死罪……请罪的表,学生已经替恩师写好了,皇上念及恩师清廉一生,应该会答应恩师乞骸骨归乡的……呜呜……”
高拱这时欣慰不已,精神恢复不少,坐起来拉住吴兑,道:
“君泽啊,皇上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要担心徐阶,还有张居正,我是辅臣,不至于死,可你要担心啊!他们几个我也管不了了,老夫最后就扶你一把吧……你,你去拿笔,我来念,你来写……”
吴兑摇头叹息,只好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