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顿时都乐了,卿尘啼笑皆非地点着元修额头:“是太祖母,太……祖母。”
元修侧首看太皇太后,好像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太祖母!”这下喊得正确无比,太皇太后慈怀大悦,忙着答应,谁料元修回头仰着小脸看卿尘,清晰地对她叫道:“母亲!”
卿尘愣在那里,诧异低头,元修顺势搂住她的脖子,软嘟嘟的小嘴一下子便亲在她脸上。他咯咯笑着抱卿尘,卿尘还没回过神来,十二已在对面打趣道:“不得了,这么小年纪就学会唐突佳人,长大了可怎么办?”
卿尘此时疼极了元修,护着他:“长大了只要不像他十二王叔,怎么都好!”
十二道:“这话我倒要找皇祖母评评理了。哎!抱元修离皇祖母和公主远点儿,你们前后左右的都是美人,别让他小小年纪就看花了眼!”
太皇太后笑骂十二嘴贫,朵霞公主倒不以为意,反而觉得十二不像夜天凌那样清冷,不像灝王那样淡远,也不像夜天湛那样难以琢磨,最好相处,不禁就对他笑了过去,倒把十二笑得一怔,俊面微红。
夜天湛此时却没注意朵霞公主,只凝神望着卿尘和元修。
卫嫣冷眼旁观,他唇角那抹笑全然不是平素的高贵与疏离,他笑得这般真实,一缕刻骨的柔情在那笑中缓缓流淌,轻轻蔓延,卫嫣几乎可以感觉到他此时此刻心中的念想,他盼望着那个抱着元修的女子就是孩子的母亲,哪怕只一刻看着都是令人愉悦的。他这样由衷的不加丝毫掩饰的笑,她曾经多少次热切地盼望过,眼前她看到了,却偏偏又恨极了这样的笑。
她若是什么都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该多好。可是新婚之夜她听得那样清楚,他叫着别人的名字!她似乎已经站到了悬崖的边际,底下是万丈深渊,而他的笑在前方诱惑着她,纵身跃下。
“娘娘既然这么喜欢元修,不如请皇上下旨接元修入宫来住好了,也好陪伴太皇太后身边,常常得见。”
卫嫣的话突兀地响起,夜天湛笑意猛收,不能置信地看向她,靳慧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声惊呼已经到了嘴边,生生忍住。
殿中欢声笑语刹那全无,在场之人纷纷看向皇上。
原本亲王世子入宫教养也是平常之事,但眼前这形势,元修一旦入宫,便如殷皇后般成了牵制湛王的人质。只要皇上有这个心思,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时机。
所有人都在等着皇上一句话,却只见皇上唇边一抹淡笑,讳莫如深。他将手边金箸放下,好整以暇地看了卿尘和元修一眼。
元修此时玩得累了,抓着卿尘的衣襟渐渐要睡过去,幼小的孩子丝毫不知自己正面临什么样的局面。卿尘轻轻拍着他,温柔含笑道:“孩子还小,离开母亲难免会不适应,”她抬头和夜天凌对视了片刻,“等到元修再长大些,自然是要进宫学习的。到时候不妨请大皇兄做师傅,咱们交给十二王爷不放心,交给大皇兄总是放心的吧?”
十二接话道:“怎么又扯上我?文才我是比不上大皇兄,但武功大皇兄就不如我了,到时别求我来教啊!”
这时夜天凌淡笑道:“七弟文武双全,虎父无犬子,元修将来必定如他般出众,岂用得着他人操心?”
夜天湛先前一刻的惊怒早已恢复如常,随即道:“还要请皇兄多加教诲才是。”
夜天凌道:“孩子还小,说这些未免过早了,难得此时还能在母亲身边撒娇,何苦逼迫他们。”
夜天湛不料他会有这样的话,这话中之意似明未明,竟像说这代人的事与下代无关。再想想汐王和济王,除了赐死了汐王长子之外,倒真是没有过分牵连。便是这份心胸气度,他扬眉往上看去,只觉有此对手,竟叫人胸怀舒畅。
卿尘说完那话,便只低头哄着元修入睡,自始至终都没有向挑起事端的卫嫣看一眼。夜天凌的话别人或许不懂,她却听懂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的意思他果然也懂了。
眼见着元修睡得沉了,她小心地将他交给靳慧,靳慧早急得揪心,立刻便接过孩子来紧紧抱着,眼泪几欲夺眶而出。卿尘对她安慰地一笑,轻声道:“放心。”
靳慧微噙着泪,“多谢娘娘。”
卿尘此时才往卫嫣那里看去,只淡淡一瞥,眼中一锋锐利盯得卫嫣脸色青白,她转身徐徐笑道:“坐了这么久,想必皇祖母要累了,皇上,咱们还是请皇祖母早点歇息吧。”
太皇太后确也已经精神不济,夜天凌便率众人再为太皇太后上寿,卿尘亲自扶了太皇太后入内安歇。这时一个女官匆匆入内,在卿尘身前轻声禀报了什么,卿尘眉心一拢,还未及说话,殿前内侍已经高声通报:“殷娘娘到!”
夜天湛闻声浑身一震,转身便往殿外看去。
金檐华柱下,殷皇后正快步走来,身后跟着若干女官内侍,仓惶小跑。她身着明红鸾裙凤衣,云鬓高耸,钗钿华美,妆容精致,仪态高贵,眼底些许的憔悴并没有影响她骄傲的身姿,端庄雍容,一如从前。
原本已经要退出的众人都停住了脚步,殷皇后到了殿中,先给太皇太后行礼:“母后大寿,我险些便不能来,如今晚了一步,还请母后不要怪罪。”
太皇太后命她平身,殷皇后环视众人,眼中光彩迫人。夜天湛上前一步跪倒在地:“母后!”卫嫣等人也急忙随他拜下。
殷皇后低头看向儿子,神情之中满是爱恨交加。她握着夜天湛的手微微发抖,似是想说什么,却终究忍了下去,再一抬头看到了朵霞,有些惊讶。夜天湛忙道:“母后,这是朵霞公主。”
谁知殷皇后立刻眉眼一落,冷声道:“生得这般妖媚,这些异族女人除了蛊惑男人祸国殃民之外做不出半点儿好事,你给我记住了,离这种狐媚子远些!”
众皆闻言色变,谁都听得出她这不光扫了朵霞的颜面,分明更是意有所指。夜天凌眸色陡深,隐见怒意,却只碍着在太皇太后面前没有发作。
朵霞身为公主,在于阗国备受国王宠爱,入嫁天朝也被视为上宾,礼遇有加,何曾听过这般话语,美目一挑,站起来便道:“娘娘,自古只要有耽迷美色误国误民的事,都将女子说成是红颜祸水,却不知本是那些男人自己昏庸无道。若是心志清明,谁能蛊惑得了他们?若原本便糊涂,即便没有绝色当前也是一样。我仰慕王爷志高才俊,情愿随他远嫁中原,倒不认为他是那种区区美色便能迷惑的昏聩之人。”
大家都没想到朵霞如此大胆,竟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