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他十二岁步入青春期时,有一次问我:「姑奶奶,你有没有通过镜子看过我?」
那时存了几分捉弄的心态,我回答道:「有啊,我每天都透过镜子看你,上课有没有认真听讲,考试考了几分,有没有篡改分数,班里的小女生有没有给你写情书……」
话未说完,他已经一把捂住了我的嘴,气急败坏:「姑奶奶!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要尊重我的隐私。」
我拍开他的手,哈哈大笑:「你跟一个快七十的老人家谈隐私,你小时候窜稀拉裤子里,还是我给擦洗的呢……」
这下,大头又急了,涨红了脸,又开始捂我的嘴。
后来他天天缠着我,跟我拉钩,让我发誓永远不用镜台去看他。
又是撒娇又是跺脚,最终我如他所愿,发了誓。
3
我从没有用镜台去探知过他。
大头当然知道也不会是那个理由。
他看着我,勾起嘴角:「你不敢,对不对?」
我皱了下眉:「你胡说什么!」
「连姜,你不敢看我,因为一旦你去看了,便会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并不比你对你师父的少。」
「你是我养大的,对我有感情没什么奇怪,不敢?为什么不敢,我对你一样有感情,这很坦荡。」
「坦荡的是你,不是我。」
大头蹙起浓黑的眉,眼中有一闪而过的阴郁:「你对慕容昭是怎样的感情,我就是怎样的感情,连姜,你别装傻。」
我也皱了眉,这么多年,我将他当作一个孩子,他在我心里一直未曾长大。
亲手养大的孩子,连姑奶奶也不叫了,一口一个连姜,实在让人生气。
我冷下脸来:「你如何能跟我师父比,张润泽,我对你仁至义尽,你唤我一声姑奶奶,如今闯下的祸事,我最后为你兜着,从今往后,我们永远不必再见。」
大头笑了,笑着笑着红了眼眶,后退几步,转过身去,最终背对着我,抱着头蹲了下去。
身子颤动,他在哭。
记忆里,自他来我身边,其实很少哭过。
我总是教育他要勇敢,要坚强,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哪怕上小学时跟同学打架,被人骂是没爹没妈的野孩子,他都不曾哭过一声。
那时我用碘酒帮他擦脸上的伤,他一边疼得龇牙咧嘴,一边很有骨气地对我说:「姑奶奶,他们三个打我一个,我就揪着李子豪不放,把他按地上打,打得他哭爹喊娘。」
「我厉害吧,没给你丢人吧。」
小小少年鼻青脸肿,眼睛却出奇地亮,璀璨如天上的星星。
我说:「哇,虽然打架是不对的,但是我们大头没有向恶势力低头,而且以一敌三那么勇敢,一定要好好奖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