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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鞭子抽在雨果的背上,不知名野兽皮做成的皮鞭划破了男孩背部的皮肤,被抽打到的地方立刻红肿渗血,很快就变得乌青紫黑。
“要是你再被发现私自出现在花园,处罚可不会这样轻。懂吗?”梅泽尔的声音温和但话语满是警告。雨果回答:“懂。”说完他就赶紧开溜,由于身上的牧师袍擦到了背上的伤口,他边走边瑟缩着强忍疼痛。
莉娜一直站在雨果身后旁观着,她看到两鞭打完雨果那惨不忍睹的后背,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现在她看着梅泽尔将鞭子上的血污擦拭干净,以为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被教育的上位者气质让她无法开口求饶。
梅泽尔放下了鞭子看向莉娜:“和别的孩子到处乱跑、去到室外,还让别人看到,这非常的不合适。你是牧首大人。”
牧首大人一脸不悦的站着,没有开口。
“你最好只做你必须做的事,你是上位者。”
女孩抬眼注视着梅泽尔的脸好一会儿,她小时候最亲近的这个人,现在看过去却只觉得怨恨和愤怒。但是平静的梅泽尔不予理会,她还是不疾不徐的温和声音开口说道:“你是死亡之神的牧首,你已经全部的属于死亡之神,死亡即是永恒。”
“死亡即是永恒。”女孩跟着复述了一遍,四岁以来,她每一天都要重复这句话。
梅泽尔略微点点头,收起了鞭子转身离开,行刑的小房间里留下了独自一人的莉娜:“她不能处罚我,她不敢!她不能伤我,我是牧首!”她尖锐凶狠的说完这些,开始放声大哭起来。蓝色长发随着抽泣的脑袋上下晃动,但是很快她就抹干了眼泪。
莉娜回想起看到的蓝天和草地,努力的想要将听说过的星月和太阳摆放在正确的位置。这样转移注意力的方式的确很有效,她独自穿越了走廊沿着曲折往复的阶梯,回到了独属于她的第五层。连晚餐都没吃,莉娜很快独自睡去。
这一夜的雨果就比较难熬,他不敢求人用神术替自己治疗,只好趴在床上忍着痛,心里还担心着牧首莉娜,猜想梅泽尔会不会也用鞭子狠狠的抽打莉娜,她那样美丽可人,要是在背上留下伤疤会不会难过。
就在雨果胡思乱想转移疼痛感觉的时候,同村最年长的见习牧师,已经十四岁的艾拉端着两个碗到了他的身旁,一个碗里装着些土豆和培根,另一个则是一碗灰色的糊状物。
“我注意到你没去吃晚饭,给你拿了些吃的来。”艾拉将食物递给了雨果,然后在他起身的时候趁机脱下了他的外袍,突兀的举动弄的雨果不知所措,外袍蹭到伤口时又让他疼的嘶了一口凉气。
“猜到你肯定受罚了,我给你涂些膏药,我母亲教给我的法子,正好药剂室里也有相应的草药,我就做了一份。先趴好上药,等下再吃吧。”不待雨果说话反对,艾拉已经将他重新按到了床上,她轻柔的用手指蘸着膏药抹到鞭痕的伤口上。雨果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清凉的感觉从艾拉手指接触的地方蔓延开来。
艾拉的手指纤细动作轻盈,很快就涂抹好了膏药,雨果却始终满脸通红的一声不吭,少女柔软冰冷的触摸让他兴奋期待又羞愧,为了掩饰小腹处的变化他只得闷不做声的死死趴在床上,双手捏紧了自己的枕头。
上完药,艾拉又拿出了几卷绷带,这也是她从药剂室里拿的,包扎伤口本来就是牧师们的必修课之一,她开始在雨果身上缠绕绷带,可是金发男孩说什么都不肯起身,艾拉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费了老大功夫勉强将绷带在雨果的身上绕了几圈,最后以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系好了接头,这也是她母亲教给她的习惯。
更多的身体接触让青春期刚开始的男孩更加的面红耳赤,陌生的本能反应直到艾拉离开了很久才渐渐消退,他心不在焉吃着早就冷掉的食物,回味的全是艾拉手指滑过背脊的感觉,如果是莉娜大人的手就好了。
雨果的幻想被晚课结束回宿舍的众人吵醒,他裹紧了身上的毛毯,侧着身子,背后的伤口已经不怎么疼痛反倒有些微的痒,看来膏药的效果十分明显。没有搭理其他人的问题与调笑,雨果很快进入了梦乡。
大墓地里的日子单调重复,事事一如既往没有改变,也没再发生什么新鲜事。每天都要祝祷,学习死亡圣典,练习神术和冥想,晚上还有药剂学和伤患处理。雨果再次见到牧首已经是几个月之后,他从她的表情和仪态上看不出是否受过鞭刑,与她偶尔的目光接触也感受不到一丁点情绪的起伏,往日她看到雨果可是会有那么一点惊喜和关切,现在她看到他与看向旁人别无二样。
她内心的厌烦感愈来愈频繁,有时强烈到近乎魔爪在紧扼住她的咽喉,让她喘不过气来。自尊阻止她向别的孩子吐露,谨慎使她没有向大墓地其他的领主们坦白,她也害怕自己的某些举动会给其他人带来伤害,比如上次在她面前受罚的雨果,她强迫自己维持着所谓上位者的威严和冷漠。不再表露的情感不仅仅是保护自己,也是在保护她在意的那些人或物。
莉娜是明白了人与人之间需要保持距离,尤其这是她作为牧首所需要付出的代价,这代价还包括孤寂与黑暗。人群中的雨果却难过的低下了头,他脸上的表情是一种克制钝化的悲伤,他的年纪还太小,经历还太少,只知道自己的感受是空空落落的无力感,他很想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下手,最后只有低下头,埋藏起内心中的真实渴求。
在这一成不变的牢笼中,能帮助雨果的只有看起来没有多少意义的时间了,那仿佛没有尽头的重复,至少可以磨平他的伤疤,无论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