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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雨歇。
思筠前脚踏进天音坊,就见木梯上滚下个人。
乐坊还未营业,只两盆化形的仙人球,于门侧守卫。
思筠赶忙扶人起来,“我才离开一夜,你这是怎么了。”
雪苋哭得满脸水光,紧扒着思筠的袖口,“我要去浩瀚渊,不,我要回沼泽宫我要见弦月哥哥。”
见人满眼悲痛欲绝,与平日的淡漠截然相反,思筠攒着眉峰,“已经没有沼泽宫,现下已成妖魔归心的魔阴王朝,你的弦月哥哥亦不再是往日宫主,而是可同天族抗衡的妖魔之君。你先前刺伤他,害他坠跌浩瀚渊底,他不知经历怎样痛苦磨难才至重生,你现下去见他,岂不是去送死。”
“死就死,哪怕他杀了我,我也要去,我想见一见他,我只想见他一面。”雪苋捂着心口,瘫跪在地上,“只要我想起我对他做了什么,我的心好痛,痛到快要喘不过气。”
思筠俯身,扶稳少女不断耸动的瘦肩,“我不能让你去送死,你冷静一下。你没有错,他杀了你师父师娘,害了雪家村无数无辜生命,且一直想着利用你,你所做并没有错。”
雪苋猛得摇头,又垂首盯着自己红肿的手指,“我已经不知何为对何为错,我现下只有一点想不明白,我是如何下得去手的。”
她复又死死抓住思筠的腕骨,“我是如何将那冰锤,刺入他心口的,我是如何做到的。”
像是非要从对方身上问出答案一样,用尽全力反复问着。
思筠唯有沉默。
他瞧见她过于激动,甚至说话有些气短,泪珠不停地坠,似永远坠不完,突然她又抬手捂上心口,一口血喷出来,晕了过去。
雪苋再次醒来时,已平静许多。
鹤焉来瞧她,她还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然后就站在窗前,望着街景发怔。
鹤焉退出房门,问端着汤药来的思筠,“我怎么瞧着,她比先前更严重了,似满腔情绪强抑着。”
思筠摇首,端着方熬好的汤药进门去。
方才雪苋道嘴里发苦,鹤焉打算去街头买几块蜜薯。
他记得她最爱吃方烤出来的蜜薯,要长得瘦长的,要烤得流油的,剥开皮见黄橙橙的瓤,当即露出无比灿烂的笑来,好似天下最开心的事不过如此。
那时,她缠着他,讨好他,剥好皮的蜜薯先送到他眼前,见他不吃,才大口大口吃起来,吃完一个又剥开一个,他担心她一口气食太多,吃坏肚子,就收走剩余的蜜薯。
她一脸幽怨地盯着他,像个可怜巴巴讨食的小奶狗一般。
思筠推开房门的一瞬,便见雪苋瘫至地上,背倚着窗墙。
他放了药,忙不迭走去,俯身握上她消瘦的双肩,“苋儿,你怎样。”
雪苋缓缓摇首,眸光空洞道:“无碍,只是站着站着便没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