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薛神医说对了,她担心得不行,在脸上高扬的姿态下,阮萤初反倒平静下来。
那是因为,她害怕了。
薛神医捋了捋胡子说:“王妃不必担心,老夫的医术信得过七分。”
进到屋内,段沐宸仍在昏迷中,薛神医搭脉:“失血过多又染了风寒,好在身体不错。”
“薛神医,王爷没事吧?”阮萤初不明搭了话。
薛神医摇摇头:“人能救活,手是不能要了。”
阮萤初唇瓣张合,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出现,手不能要了,那段沐宸以后就多了难处,她愿意照顾他。
看阮萤初被吓到,薛神医拿开手:“老夫不来的话,手就不能要了,现在嘛,老夫取针来,再服几碗药,休养半月就好了。”
“薛神医的话,让人听了糊涂。”阮萤初怪罪起薛神医老顽童似的作弄人,还好没事,阮萤初很快忘记在脑海里出现的念头。
薛神医笑了笑:“王妃见谅。”
给段沐宸用了针,薛神医要亲自去药铺拿药,顾中哲送着去,只叮嘱阮萤初不要喂食,简单喂点水就可以。
从怒州回来一路上,阮萤初和其他人都滴水未进,厨房在王府宴厅里摆了一桌子的佳肴,阮萤初没有胃口,简单喝了碗汤,便又来到段沐宸床前。
朵红追上前来,又送了一些吃的让阮萤初再吃点,说着要帮阮萤初接过喂水的活,阮萤初只让朵红不用担心她,还是在床榻边,拿起小勺,把水一点点送到段沐宸唇边。
半天时间内,阮萤初认真看过段沐宸很多次,她觉得三个月来弯弯绕绕的心思在这张淡漠桀骜的脸上褪去,就像现在再看他,阮萤初想了想自己以往的可笑。
人人称道段王不求回报的好,她才感受到。
一天喂水喝药三次,阮萤初次次都来,段王府内洋溢着一种改头换面的新奇。
段沐宸在第三天醒来,当阮萤初端着药碗进来时,段沐宸没看见她,以为是清风进来,段沐宸问道:“清风,可有武将来过,审问的结果怎么样?”
“王爷醒了。”回答他的是一道柔和的音调,阮萤初出现在段沐宸眼前,他看她放下药碗,过来自然坐在床边,坐在阮萤初来了多次,坐惯的位置。
甚至帮段沐宸捏了捏被角,提醒他:“王爷莫要操劳,应好些休养身体。”
段沐宸被阮萤初指尖轻点被角的动作固住身子,明明那点力气连柔软的绸缎都泛不起涟漪,在段沐宸这里惊天动地。
以至于阮萤初抬了药碗过来,要再像前几日那样送到他嘴边,段沐宸偏过头,阮萤初嘴角浅笑,脸颊处一个浅浅的梨涡,问他:“王爷也怕吃药吗?”
段沐宸慌忙要坐起来,可惜一只手还使不上力气,撑着没受伤的手踉跄坐好,段沐宸接过药碗:“我自己来就好。”
阮萤初递给他,等段沐宸单手抬起碗喝完,她接过碗来:“王爷坐一会也好,我让厨房做点清淡的饭菜来。”
她起身离开,段沐宸扶额摸了摸,他没在做梦。
清风闻讯王爷醒了,一时间整个王府都知晓了一遍,王府上下所有人脸上的笑不再是看见王妃不分昼夜照顾王爷的那种藏着捏着的笑,这下每个人脸上都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笑,朵红和刘叔也高兴,他们的大小姐终于肯叫小厨房做菜,点的还是平日阮萤初最爱吃的。
顾中哲送走舅舅薛神医,当真如舅舅所料,他一回来就能见到清醒的段兄。
“段兄,你当自己是神仙呢,这下吃亏了吧。”顾中哲假意一拳撞在段沐宸还在恢复的手臂上,实则高兴,段兄真要有个什么不测,人间更不值得他顾中哲玩上一玩了。
“不亏,还能吓你一遭。”段沐宸气色好了很多,和顾中哲说话调侃起来。
顾中哲意味不明笑笑:“我又不稀罕你,吓到的是嫂嫂罢了。”
“你少拿王妃出来说事,还脸皮薄起来了。”段沐宸想听顾中哲话里的意思,他怕误会什么,觉得顾中哲这人就是嘴上不靠谱的主,先臊一臊他。
顾中哲气的站起来:“我脸皮只有出了名的厚,要说嫂嫂嘛,这几天可是把谁捧在心上了,可惜啊,那人并不知情。”
“不许说王妃。”段沐宸冷声。
顾中哲哈哈大笑:“不说就不说,不说嫂嫂把你捧在心上,这手呀,伤的真不亏。”
段沐宸拿起床边挂坠砸到顾中哲洋洋得意的脑袋上,那边才止了声。
?第41章
顾中哲正经起来,段沐宸就和他聊起正事:“这几日审理反贼一事,中哲君可有听闻什么?”
段沐宸说的是康文本,奏上京都,因康文本背后的人是当今圣上先母,康文本幼时也在太后膝下长大,上一回康文本在京都依仗官职敛财,挪用国库拨款,被太后求情,才赶到西南边城为官。
此次康文本卖城如叛国,段沐宸上奏,太后自然不好再求情,但京都风云诡秘,恐怕康文本再耍什么金蝉脱壳的伎俩。
段沐宸在来的武将那里得知下马的官员已经一数送入大牢,本次反贼一案涉及里州知府,人员扣押入狱,要等从京都来的刑部侍郎办理。
“康文本逃不脱,刑部侍郎裴大人后日便到。”顾中哲把听到的消息一并告知,京都都传开了,圣上多疑,因为太后再给侄儿求情,就把太后禁足宫中,满朝上下太后党羽闹得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