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运两万斤香蕉到东北的鞍阳,不知三天后,能不能安排上车皮?”
“车皮好紧张好紧张的啦!怎么不早点过来排?别说是三天,就是一个星期也未必排到啦!”
亮仔听说是要车皮的,顿时来了精神,用他广西人特有的腔调,半是告诫,半是训责。
邵勇听了,不禁紧皱眉头,心里急,嘴上却不能带出来。他耐下性子,央求亮子:
“行行好,帮我想想办法吧!我拉的是广西的香蕉,也算是支援广西的建设不是?”
亮子像看傻子似的盯着邵勇。邵勇不管,继续跟他磨叽:
“一个星期真的太长了,这么大热的天,真要等一个星期,香蕉还不烂了啊!”
“香蕉烂不烂,关我屁事!谁让你懂事!不晓得,先排车皮,再订货啦!”
亮子鼻孔哼着,教邵勇如何做事。邵勇不好反驳,只道跟亮子学了经验。亮子上下打量邵勇,发现邵勇年龄不大,跟自己的岁数差不多,却有如此胆量,也是暗暗佩服。
邵勇见亮子态度有变,紧跟着央求道:
“行行好!帮想想办法吧!”
亮子不再搭理邵勇,拽过一个本子,翻开,扯下一张纸,提笔刷刷点点,写下一个电话,扔给邵勇。写着电话号码的纸片,如同张了膀的飞毯,忽忽悠悠飘过来。邵勇闪电般伸手抓住,向亮子连连点头示好,像一部磕头机。亮子微眯眼睛,身子向椅子上一靠,头拗在椅背上,声音在喉咙里咕噜道:
“电话,人姓韦,叫韦光,他手里有车皮。谈价钱的时候,提提我啦,兴许让你省几毛。”
邵勇千恩万谢,转身往回赶。回到金条村,已经是晚上。简单跟连双说了下情况,连双听邵勇并没有把车皮搞定,情绪有些失落。
吃晚饭时,忙活了一天的陈大壮过来。邵勇交待,明天要见鲶鱼,让陈大壮帮忙约一下。陈大壮没当回事儿,满脸轻松:
“还用约。这条鱼成了精,比女人的身子还滑着啦!今天他长在我这儿,像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啦!他可不傻,离了我们金条村,哪里去淘金啦?”
“那正好,明天我们一起见他。目标是多出的那一百块钱打对折。”
陈大壮还是没言语,不说行,也不说不行。他猜到邵勇这么干肯定有这么干的道理,至于是什么办法,他静观其变就好。邵勇若是真人不露相,那他也是露相不真人。到时随机应变吧!
一夜无话。第三天,邵勇起了大早,先检查一遍昨天装好的箱包,对大壮和连双的工作还算满意。自己又打过一趟拳,才回大壮家里洗漱用餐。
饭后,邵勇、连双随陈大壮到代工点。几十个戴着斗笠的男男女女,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接蕉、称重、割蕉、清洗、晾晒、包装,一道道工序,就像田径场上的接力,一棒接着一棒。陈大壮拾起一枚绿如意一样的单蕉,心疼地对邵勇和连双讲:
“多好的香蕉,可因为卖不出去,只能拿去喂猪。造孽的啦!”
“要是在我们东北,可以切成片晾干。我们秋天收的萝卜、土豆、茄子、芸豆、辣椒、地瓜、梨,黄瓜、窝瓜、葫芦、黄花菜,甚至是大白菜,都能晾成干。不知道香蕉能不能?”邵勇伸手从案子上捡起一根香蕉,“要是有条件,你们也可以考虑建个厂,生产香蕉罐头。”
“你说的蛮有道理啦!可问题是我们没有钱的啊!”没等邵勇把话说完,陈大壮苦着脸打断。
“陈村长,不知道你的朋友考虑得怎么样啦?愿不愿意跟我合作!”
陈大壮和邵勇、连双聊天的当儿,鲶鱼不知从哪里游出来。一张又扁又大的嘴,唇上长着几根稀疏的胡须。金鱼眼睛从眉骨下鼓出来,像两只灯泡,水灵灵透亮。
“鲶鱼老弟,这俩兄弟,大老远地过来,贩我们的香蕉,是帮我陈大壮的忙。我的那份不要了,你把运费再压压。”
完全站队邵勇这边的陈大壮,率先向鲶鱼的运费开刀。鲶鱼骨碌着铃铛似的金鱼眼,接话道:
“只有两万斤,货不多,没有多少缝的啦!”
“那你哪凉快哪边待着去!”
连双不满地开口。鲶鱼见连双动怒,忙上前拉话:
“小兄弟,这年头生意不好做的啦!稍不小心,就会赔的啦!你也体谅体谅我的难处的啦!”
“上坟烧报纸,你糊弄鬼呢吧?有句行话,叫奸买不如苶卖的。赔和赚,你心里门清!跟我们兄弟哭穷,短削吧你!”
连双夹枪带棒拆穿鲶鱼的技俩,打击着鲶鱼的心理。鲶鱼涨红了脸,烫了似的蠕动着薄薄的嘴唇。挪了挪身子,想走,又舍不得。嗫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