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当然不记得了”,既然不记得,还这么肯定地接下了“你喜欢的人是我”后面一串陷阱似的补充。
非常明显地表示,刚才的借口都是假的,昨晚她说了那些暧昧的话,同时记得清清楚楚。
重绵不敢看他。
两人之间似有若无的隔膜被撕开一个大口子,如果应对得不恰当,两人的关系将脱离控制,往无法想象的方向发展。
她默念冷静,要冷静,但不由自主的,心脏开始狂跳,脸颊烧了起来。
空气慢慢的稀薄。
容吟的手指依然不紧不慢地在桌沿轻敲,像敲在她的心上,令她没办法思考。
过了好久,他不催她,她就一直低着头。
等到手指停顿,她蓦地抬头,与他对望着,装作平静道:“经你这么一提醒,我好像又想起来了。”
容吟嗯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再等第二个解释。
她硬着头皮道:“你也知道,昨晚的我不清醒……”
容吟顿了顿,表情看不出到底相不相信。
她一鼓作气:“我看错人了。”
“看错人?”他垂眸掩饰了眼底的情绪,再次抬头时,一字一顿地问,“看成谁了?”
这该咋整。
她总不能随便找个男修敷衍搪塞过去,万一人家一核实,到时候说都说不清楚。
重绵苦思冥想,突然间灵机一动。
她唇角抿出一抹羞涩的笑容:“之前提起过我的家乡,那里有一类与话本类似的东西叫做小说,还有一种类似的形象称之为纸片人。”
容吟洗耳恭听。
她继续侃侃而谈:“我看过一本穿越小说,名字还挺好听,叫《春波媚》。里面有个男二,非常吸引人,我可喜欢了,所以一不小心做了个梦,梦见自己遇到他,激动得不行。醒来后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说错话不是我本意。”
她可怜兮兮地抬眸,眼神镇定而坦然:“你不会想太多吧?”
容吟顿了顿。
他大致明白她的意思了,她喜欢一个话本的角色,错把这名角色认成了自己。
那个时候,她喝了很多酒陷入不清醒的状态,这个可能性确实很大。
理智上他其实是愿意相信这番话,但情感上难以接受。
原来她心底藏着一个重要的人,即使这人并不存在,是虚假的人,他心脏的火焰依然冷却下来。
重绵不大确定他到底信没信,见他沉默,她的手指交叠,不安地压着自己的手骨。
容吟似在出神,说:“嗯,我不会多想。”
然后,露出一个温和恬淡的笑容。
这一会儿工夫,重绵攥紧的手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她见他信了,终于松出一口气,悄悄往腰间蹭了蹭。
很好,完美过关。
宴永宁早晨去药屋修习,没看见段闻辰的人影,以为这人睡过头了。
尽管师父面对他们的犯错和懈怠从不过分苛责他们,但该有的惩戒还是会有的,譬如说增加炼药的次数和要求,总之并不轻松。
秉着同门友爱,宴永宁趁师父还没到,立即用通讯符联络,试图把他叫醒,免得受罚。
待接通,宴永宁说:“你还没醒?赶紧过来啊。”
段闻辰半晌不说话,轻呵了一声:“不必。我已经回家了。”
回家?
回什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