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把边忆的所有神经麻痹短暂滞后,如同天空中瑟瑟发抖的星暂时停止了颤栗。经历了太多生死离别的变故,包括失去最亲密家人的疼痛,边忆已经不太明白情感真正起伏的样子该是何般。
像极了趴在桌上午睡,苏醒过后腿脚麻痹,脚下不稳便会扭伤,即便耳朵已经捕捉到了那份刺耳的声音,然而神经之上一片泰然。
滞后的感官不会进行提词,等到麻痹感如乌云散去,留下的疼痛却已然是被削弱大半的了。明白这一点,大抵仍然不知如何有以善处。
“饿不饿?”我已经跟在他身后走了很久,在一家甜品店门口他停下步子,转身来瞧我。我抬着头看他,没说话,再转身面向甜品店——香软的味道钻出玻璃门,我有些鬼使神差起来。
不是想要进去买一份小蛋糕或是其他,而是对“让哥哥给自己买好吃的甜品”这件事鬼使神差起来。我从来没有妈妈以外的亲情。
如果说不同的亲情堆砌成墙,那么属于我的亲情就是低矮的。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母爱”之外的其他感情。
极致的,我很是恍然。
包括刚才坐在台阶上,他对我所述那番话,都让我处于云雾之中。边城,他是我没有印象的爸爸领养的儿子。我和他最大的联系也仅仅这样一句话罢了。但即算只是这样的一句话,每个字都表达着他和我的无关。我不明白他为何要固执地陪伴在我身侧。
“我不喜欢吃甜品。也没有跟别人一起吃甜品的习惯。”
得到我消极的回答,边城并未直接放弃——我的一只手被他执起,力道不小,我只能够跟着他行动。
“就这些。”边城用目光示意营业员小哥,收银台上放的一堆各式各样的蛋糕都是他要购入的。营业员小哥有惊讶,但没有多说,安分的尽自己的收钱职责。在营业员算账的间隙,边城回头去看站在玻璃门面前的边忆,勾了勾嘴角,“如果她喜欢吃,下次会再来的。”
“感谢先生,看来我的奖金少不了了。”
脚步声传来,我先行推开门,随边城一起走出甜品店。目光毫不掩饰地去看他手里提着的夸张得有些搞笑的十多个袋子。
“你抢劫啊。”但我没有笑。
边城轻笑,分出一个抹茶蛋糕来递给我,“先尝一个。”
我接住抹茶蛋糕但是没有下一步动作,心中的想法早已经涌至嘴边,“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为什么做到这个地步?”说实在话,我不相信他。我能够看穿很多人的生命轨迹,可惜了,我看不穿面前这个男人。他温文尔雅,绅士风度里又是强势的关爱。我总觉得他在计谋着什么。
“我算是兄长。”这个答案形同虚设。
皱眉,反复,“……你不是。”
不论是坐在台阶上,以“哥哥”的口吻对我表达“只希望边忆快乐”的唯一意愿,亦或是此刻浮夸的买单行为,更甚至他坦然告诉我因为是哥哥所以要如何如何……我看不到,看不到他眼波流转间藏匿的情感是什么,看不到他的人生轨迹会如何运行,所以我无法信任。因为无法信任,于是总想揪着一些点来印证自己的确定性。
我喜欢事事有把握,或者说,我只擅长事事有把握,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我就会拼命让它的意义成为自己理解范围内的“可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