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边,抬头往楼上看。“……”小芸把她认真看了几次,笑起来,飞似地跑下楼来,抱了她说:“妈,你今天真漂亮。”
“我本来就漂亮。”李梦红拉开车门就钻进去。“这颜色太刺眼了。”伍魁洪坐在前排头也不回,嗤道:“几十岁的人了,这么花算什么?唱戏呀?你是红叶集团董事长,又不是跑马戏的。”小芸也钻上车,抱住她妈,说:“妈,你穿这一身最合适,显得年轻,漂亮,有活力。死气沉沉的有什么好?象只乌鸦。”伍魁洪今天穿了套黑西装,白衬衣,红领带,白皮鞋,看上去有点严肃。“要不,我去换套衣服?”李梦红的淡黄衣白色裤好象真太嫩了。
“算了,再折腾两下,超过时间了。”伍魁洪自己开着车,飞速地冲进市区往学校去。
他们的车刚到校门口,两排穿红衣戴红帽的乐队就奏起了音乐。校门上悬挂的鞭炮也劈哩叭啦地叫起来。学校的大门,围墙上,房屋上,大张小张地贴着红标语。操坪里已经整整齐齐地站好了穿着校服的全校学生。主席台早已搭好。台中间搁了一张蒙上台布的写字台。写字台后面放了一把靠背椅。椅后是两排长靠背椅。台的两边用悬挂的大红绸布写了一副对联。对联写的是:“培桃育李世间园丁唯勤奋,治教办学天下志士共积极。”
还没等李梦红看个究竟,车已经被记者们团团围住。“董事长,请你向广大电视观众讲几句话好吗?”李梦红点点头,笑着说:“振兴民族的希望在教育。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国公民,我想用自己的一点努力,为国家民族的振兴尽一份心意。我也坚信,有党和政府的英明领导,有改革开放的正确决策,有亿万中华儿女的共同努力,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一定能够迅速振兴。”那边,伍魁洪也被记者提了一串问道:“总经理,请你谈谈捐款的动因好吗?”他扭头看看小芸,答道:“为了孩子。这学校的环境太差了。我看了以后,我很难受。我到过一些地方。一般地说,每个地方最漂亮的房子应该是学校。”李梦红正好把这段话听了个明白,灿烂地笑着,挤过去,紧紧地挽住了他的手臂。小芸被推着,也逐渐向他们靠拢。“小姐,你对父母的义举有什么看法?”小芸绯红着脸,昂起头来说:“我非常高兴。我为他们感到骄傲。真的,我今天非常开心。”李梦红伸手把小芸拉到身边,一把抱在怀里。“谢谢你,小芸。”她泪水涌出来了。
……
当天晚上,各电视台都报道了李梦红捐资五十万建校的新闻。第二天的当地机关日报上,头版头条刊发了这一新闻。大街小巷,男女老少都奔走相告,谈论这一家子:红叶集团总公司的老板、她的先生及漂亮的公主。
(待续)
六十七
“搬回去住吧。”她在面对着他的时候,再一次对他说。“该回家了。”
他摇摇头,把被她收拾进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取出来放到床铺上。他在家俱公司的楼上安了铺。他不敢住红叶宾馆,怕罗玲也怕李梦红。他的住房非常简单,一把靠背椅,一张办公桌,一副脸架,一条毛巾,一铺床,一只柜子一口皮箱。墙壁上干干净净既无随手随脚的涂鸦,也无年画挂历的多余。房里非常整齐干净。床铺上的小棉被叠得四四方方象豆腐干。地板上一点灰尘都没有……
“你一个人硬要住这里,是不是偷了人?要不怎么这么干净?谁帮你收拾的?”她火了。
“神经病。”他说。
女人也不会叠他的那种被子。那种被子的叠法来自军营。是他自己收拾的。“那你怎么不肯搬回去?”她挨着他坐下。“你一个人,说话没有人说,吃饭没有人管……我,我……你真的不回去,就不要怪我到外面……”
“你敢?!”他瞪瞪眼
“那怎么办?”她抱住他摇几下。“搬回去吧。啊?莫犟了。你以为你惩罚谁呀?”
“小芸,石头……”他皱皱眉毛。
“他们会接纳你的。你要有信心。”她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他们这么大了,需要时间来认识你。你多和他们相处一点,慢慢地就好了。是不是?
他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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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有人敲门。罗玲带着小芸和小石站在门外。“你们,来干什么?”李梦红刷地变了脸。“来帮你捉奸。”罗玲闯进房来,格格地笑着,瞅瞅伍魁洪,说:“我还以为红姨百分之百地现场活捉了你呢。原来只有你一个人。那个呢?是不是你放跑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伍魁洪不解。
“你不老实?你不在外面养情妇,怎么放着自己家不住,跑到这鬼地方来混日子?格格,你快招供了吧。不然的话,小心把你那个……那个……”罗玲拍拍手,跳几跳。
“小孩子不要乱讲三篇。出去。”他象赶鸭似地摆着双手。“去,去去。”
“我们来捉你回去。”罗玲把小芸和小石拖进来,大声说:“你先出去!”
“投降吧,不要负隅顽抗。”小石没有笑,站直了,也不看他,说。
“……”伍魁洪眼睛瞪了瞪,亮了,笑笑,说:“好,好。我投降,我投降。”他高高地举起双手,低着头,走出门去。“癫子。”李梦红笑骂一句,追出去。小芸忍不住卟哧地笑起来。“这个大笨蛋。”小石拿了一截红粉笑,在本来洁白无瑕的墙上写了这几个字。“莫写了,快帮忙抬箱子。把柜子撬了。”罗玲说。
“欸欸,莫撬,莫撬。”伍魁洪又跑回来,掏出钥匙把柜子打开。柜子里除了帐本,就是他的衣服和日常用品,还有一本存折。存折上写的是小石的名字。他说:“你们先走。等我来吧。东西多,你们拿不动。”他扭头看墙上写的那几个字,傻了片刻,笑笑,对小石说:“你这个小混蛋!把墙弄脏了。
(待续)
六十八
乡间的公路仿佛是粗心大意的屠户划破了扔在山中的猪肠子,窄窄的,粘稠的恶臭的污秽不堪的泥泞到处都是。山中的雨一直在不停地下。已经下了两天了。看样子还要继续下。
伍魁洪推开房门进来后,就哐哐啷啷地翻动器物。这时李梦红还蜷缩在被窝里睡觉。“都是什么时候了?还睡?”他悄悄地叽咕着,伸手想拉她起床,想一想,手又缩回去了。然后他扭头朝外面大叫:“妈个巴子,你是死卵呀?快进来。在外面淋湿了要害痨病的”。胡荣站在屋檐下筛糠似地抖着,又跑又跳。
房间里光线很暗淡,阴阴祲祲的冒出潮湿腐臭的气味。他吸吸鼻子,拔一支香烟来点燃,吸一口,然后推开了木格子窗。
“你想冷死我呀?快关门、关窗子。”李梦红扭转身子,从棉被里钻脑袋出来,大叫。
“冷死你才好。”他把窗户关上,见胡荣不肯进屋,摇摇头,把房门掩上了。
房里有把椅子很古老,黑漆漆的,雕了龙头扶手,椅背上镂了花鸟。“这椅子还挺好看呢。问问老人家,把它买了。”伍魁洪坐上去,摸几把,笑道:“这椅子只怕比你老太公还要老了。”李梦红用手支撑着钻出头来,笑骂:“少见多怪。见多了也不怪。你买了去做什么?陪葬?”他哼几哼,懒得理她。
这儿是一座小山村。很小很小,隐蔽在崇山峻岭之中。山村的旁边,弯弯曲曲地缠绕着一条小溪沟。溪沟边上有一条稀泥烂浆的公路。这小山村叫做曈溪。以前,这里是人迹罕至的大森林。从地名可以看出,这一带曾经是何等的荒凉,何等的神秘。疃,字典上说,是禽兽践踏的地方。不过,这都是遥远的历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