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韵婷那原本美艳的面孔,这时已因痛苦恐惧而完全变了形,脸上的肌肉在扭曲,沾满了泥沙,泪水纵横,长发散乱,她哭着,号着,求着,像一个疯妇,像一个死神掌下的战栗者……
楚云大骂一声,身躯微抖,就在马背上以一脚将萧韵婷踢翻,萧韵婷在地上翻了两滚,又不顾嘴角的斑斑血迹。扑在白羽公子身上哭唤着,她的泪水适才洒落,再滚跪到楚云马前,位号不止。
楚云淡漠的脸上有着极端的鄙夷与不屑,他恨恨的道:“萧韵婷,你往昔的美丽呢?你那狐媚的手段呢?你毒药似的甜言呢?你为何不再施展出来?为何不再用来迷惑我了?多丑恶,揭开你的面具后,实在你有天下最龌龊的灵魂!”
萧韵婷哭泣着,颤抖地悲叫:
“不,不,楚云,你别再说下去,我有错,我已经受够了报应,受够了折磨,你该满足了,别太狠,楚云,老天有眼的,它看得见一切,看得清一切,楚云,你该歇手了,该歇手了……”
“唰”的一道寒芒闪掣而至,萧韵婷的双目一眩一花,眉心间一缕热血缓缓淌下,在她的额际,清晰的被划开了一个十字伤口。
她不喊痛,也不呻吟,却惨厉的尖笑起来:“好,楚云,你有多少狠毒手段,都尽量使出来吧,我倒要看看,我的丈夫要如何杀戮他的妻子,要如何折磨一个弱女……”
楚云面孔上已微现激动,他粗野的大叫:
“住口!你还有脸自称为我的妻子?我早已不将你看做楚家的人了,我们的关系只有仇恨,没有亲情,我说得很对,老天是有眼的,会看清一切,老天一定知道你们该受此报,或者,这尚太轻……”
萧韵婷的嗓音已经哭哑了,她匍匐在地上,孱弱无力的伸出两臂,抖索着叫:
“楚云……饶了我……吧……也饶了……他吧……”
墓地是寂静的,磷火飘浮,坟丘一堆堆的重叠罗列,像是一个个沉默的幽灵身躯,荧荧磷火,则似这些幽灵眨着的眼睛,一声声凄楚的哀号,在寂寥中传荡,阴森极了,恐怖极了……
楚云静静的坐在马背上不动,静静的望着地上两个躯体,萧韵婷的呼喊哀告,在他耳中澎湃汹涌,但是,他却以强烈的仇恨做为阻堤,使这些悲凄的号叫,不能丝毫动摇他的意念——以血还血的意念。
黑暗中,仿佛撕破空气一般,突如其来的响起一个暴野的声音,这声音来得是如此奇突,宛如自天地之间传出一般:
“好狠,多少年以来,老夫尚没有见过如此狠毒之徒,却不料在这荒野坟地,竟让老夫瞧见了这一幅活生生的地狱图!”
随着这暴野的语声,另一个深沉的嗓音接着道:“无忧山的无忧日子过惯了,只道是三十年来,天下已是一片样和,哪知首次下山,便遇到了这么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小辈,嗔呵嗔呵,红尘殊殊,又有多少人参得透,看得穿啊。”
楚云淡淡的向语声传来之处一望,冷漠的道:“无忧山顶的无忧朋友,你未经这嗔之道,安知这嗔之苦?你未经那真地狱,岂知凡在地狱者皆有其罪?”
这时,萧韵婷亦已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她的双目中顿时闪出希望的光芒,她不顾一切的大叫:
“救命啊,求求说话的侠士救命啊……”
楚云对她起了一丝可笑的怜悯,悠悠的道:“邵夫人,我实在觉得你可耻亦复可怜,那两个人能救得了你么?而且,假如我此刻欲置你于死地,就算那二人有通天之能,也无法在我挥剑的速度下及时将你搭救出去,你太天真了,邵夫人。”
此时,那深沉的语声又起,尚带着一丝讶异:
“年青朋友,听你说话,不像是个江湖粗人,怎么行事之间,却恁般歹毒残酷?你难道不怕有干天和么?”
楚云冷冷一笑,道:“在下是正纲常,报亲仇,正可谓替天行道,二位圈外之人,尚请静眼自去,以免彼此生出误会,多有不便。”
粗暴的声音蓦地响起道:“老夫把你这胎毛未脱的黄口小子活剥了,老夫等亲眼见你做出这等赶尽杀绝之事,好意劝你两句,却不料你竟振振有词,狡辩图赖,呸,若按老夫昔年脾气,只怕现在你已经躺下了!”
楚云豁然大笑如雷,狂放的道:“江水悠悠东流,后浪推尽前浪,天山亘古积雪,新雪盖遍旧雪,老朋友,你便露两手试试,也好让在下看看你昔年的威风如何!”
就在楚云的语声甫落之际,一团黑影已猝然自右方一个坟堆后飞出,更且暴烈地怒吼道:“好狂徒!”
“徒”字出口,一条黑黝黝的杖影已来到楚云头顶!
这一杖影所挟的风声异常强劲,隐约带着劲啸之声,楚云连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右腕猛力一流一振,剑芒已似极西的电火耀闪,快绝的倏伸又缩,“当”的一声震耳巨响起处,扑来的黑影已在空中连连翻了两个空心跟斗,无声无息的落在地上。
楚云目光微睨,发现这是个高大魁梧的七旬老人,这老人的两只耳朵特大,耳坠子长得几乎触及两肩,此刻,他正睁着一双骇异而吃惊的眼睛,有些不大相信的瞧着楚云。
楚云淡淡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