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地道是个技术活儿,绝非一般人就行的,非专业人士不可。它与在地上挖洞不同,长的地道通行十余里、甚至几十里,很大的一个工程,技术含量非常高。
遍数邓舍军中,没一个会挖的,除了许人。他出身矿工,对这行当很熟悉,经过仔细的图纸作业,他给了邓舍一个明确的答复。要想以现有的人手,从红巾军营挖到倭人军营,需要三到五天。
费时太久,邓舍摇了摇头:“先围着罢,等毛帅突围成功,随后再说。”
陈虎恨恨地传下军令,停止了攻势,将军马提前,绕倭人的营地而围,把他们困入其中。赵过随军带来有不少的地雷,选要道埋下,防止倭人出营突袭。
许人在一边儿看到,一群士卒从车上搬下许多的圆球状物体,然后小心翼翼地埋在地里,很奇怪,有心想问,又怕了冒失。邓舍瞧见,他善解人意,主动解释了一番。
地雷这东西,当时的科技条件早已达到制作的水平,只是一个构思的问题。但凡战场上出现,早晚会被人学去,所以邓舍也并没有敝帚自珍的意思。东西造出来,就让人用的。
许人闻言,大为惊叹,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具体怎么造的?他晓得必为邓舍军中机密,识趣地没有再问。
困住倭人,留下陈虎亲自防范,邓舍带着诸将回往中军。此时天色已晚,夏末的季节,夕阳未落、月亮早早升起。淡蓝色的天空,平原野树之上,一弯轻巧的月,与一轮通红的落日相映成趣。
暮色深沉,邓舍与诸将沿着大道飞马疾奔,路畔林木间的鸟儿,被他们惊动,纷纷飞起。每当这样的时辰,邓舍总会有蓦然的心动,日升日落、季节变幻,与人类的绵延息息相关,血肉相连。
只是今日,他心中有事,突如其来的感触瞬间即挥之脑后,赶回中军,各营的营盘扎的稳当。邓舍先不进帅帐,策马营中,细细检查了各处一遭,这才满意。
“赵将军部有无军报?”
“没有。”
邓舍点了点头,向许人拱了拱手,道:“战事将近,本将就不留你了。你回营,告之赵将军,明晨前,必须抵达预定位置,做好掩护毛帅突围的准备。”
许人凛然接令,转身自去。
邓舍下令三军:“全军都有,抓紧休息。今夜三更埋锅,四更造饭,五更出。”
“留谁人部驻守大营?”
“今日筑营所用之军,留驻大营,做为后备。”邓舍想起白日盖州高家奴对赵过部的骚扰,补充道,“入夜需得谨慎防备,小心鞑子夜袭。”
回转帅帐,李闺秀早备好了饭食,邓舍今日累得不轻,略微吃了些,觉得口渴,提起壶中清水大口大口灌了一气,见李闺秀跪坐一边,微微一笑,道:“你吃了么?”
李闺秀轻轻摇了摇头。
邓舍拍拍身边空处:“来,坐下来,一起吃。”
李闺秀不愿,也许不敢;邓舍也不强迫,他虽然对她有些不同的感觉,但也没有就因而天真地去给她讲什么平等。正吃饭间,帐外毕千牛来报:“将军,毛帅那边来人了。”
又来人了?不外乎再度确定动手的时间。邓舍头也不抬:“叫他进来。”
进来一看,却是熟人,当日胡忠约他侧院相见,在座诸将中的一个,名字叫什么,邓舍有些忘记,哈哈一笑,起身相迎:“我当是谁,原来竟是哥哥,快,快,请坐,……饭吃了么?”
那军官不过是个万户,今又随着胡忠投到邓舍军中,见到未来的主子,不敢托大,恭恭敬敬跪倒磕头,道:“小人见过将军。”
“起来,起来,自家人,不搞这些虚礼。……来人,再摆一副碗筷,我来与哥哥同桌共食,如何?”
真没料到,邓舍这样的亲切有礼,那军官受宠若惊,忙道:“不敢,不敢。小人来的路上,吃过干粮了,实在不饿,将军尽请慢慢享用。”
邓舍一笑,知道他来必奉了胡忠的命令。他昨日到时就想过要不要联系胡忠,再三思虑,因不知胡忠军中有没有毛居敬的亲信,最终决定暂且放下。他不找胡忠,他相信,胡忠也会来找他,果然如他预料。
他推开饭碗,示意李闺秀收拾拿走,一并屏退帐中亲兵,叫毕千牛帐外守卫,不管何人一概禁止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