滦州守将“当机立断”,果断下令:“迁安或已失。就算不失,陈贼主力既来犯我,驰援迁安也已无必要了。命准备出城的各部自归本营,做好防御守城准备。……,再送一道急报给乐亭,就说我部即将要遭到贼军主力进攻,请其来驰援,为我呼应。”
……
围卢龙、打迁安、兵临城下。半日一夜之间,滦州三惊。
陈虎总共只带了不到三万人出关,此番攻略永平路,还留下了李邺三千辽西军没动;实际运用的兵力只有两万四五。但展开之后,或虚或实,或围或打,起到的效果却不啻十万大军。
——他所以能做到辽阳丞相的职位,执掌一方、形同分疆,一方面是因为他和邓舍的关系;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他自身的能力。要不然,即便邓舍把他抬得再高,底下诸将也不会服气。
……
李国昌率部来到,午时前,完成了对滦州的包围。乐亭守将胆怯,不敢出城。
当天晚上,迁安城破。陈虎毁其城墙,尽屠降卒,随即南下,马不停蹄,於次日清晨,和李国昌会师一处,两军并攻。猛攻一日一夜,滦州城破。
依照前例,接着又是毁城墙、屠降卒。两天功夫,连灭两城。
陈虎亲写招降文书,附带滦州、迁安守将的级,遣人送去卢龙、乐亭:“降,不失富贵;不降,屠”。
乐亭守将早吓破了胆子,立刻开城投降。卢龙守将倒是想做“忠臣”,奈何他不怕死,不代表他的部将们也不怕死,受其裹挟,也只好投降了事。
陈虎久在辽东,中原诸将多知其名、不知其威。如今,两天便将永平全路攻陷。数千元军精锐,半数被屠,半数投降。兵锋所至,好似摧枯拉朽。而这时,蓟州等地的驰援部队甚至还没有准备好,还没有出城。
一时间,名震河北。
……
元军的军报送至大都,朝野恐怖。
陈虎的军报送至益都,上下欢喜。
……
元帝一面召集群臣,商议是否迁都。一面传旨天下,命令察罕帖木儿、孛罗帖木儿以及关中诸将火来援,“勤王保驾”。
邓舍檄文天下:“皇帝圣旨,燕王令旨:蒙元北狄,入主中国,此非天授,斯宋室之过也。知耻后勇,驱逐鞑虏,再造中华,夫我辈乃行之。
“中原气盛,亿兆之中,五百年必降圣人。自前宋至今,五百年矣!今我所以尽起燕、辽之虎贲,亲率齐、鲁之精锐,北伐胡酋,进取大都者,非因私谋,实为公利。志在除暴乱、安生民,为圣人开道、前驱赴死。如此而已。尔其民体之!
“方今江南蜀中,群英荟萃。吴国公忠肝义胆;陈、张、方、明诸公,人中之杰。於此之时,我也不才,窃以为,当共襄大业,以天下为先。我虽孱弱,不辞卑鄙,愿为先行。诸君有志者,翘以待之。
“至若河洛关陕,虽有数雄,乃忘中国祖宗之姓,反就胡虏禽兽之名,无尊主庇民之意,互相吞噬,反为生民之巨害。若就此悬崖勒马,不失周处美称;若一意孤行,必有弘范之亡。勿谓言之不预也。
“吾闻:‘我中国之民,天必命中国之人以安之,夷狄何得而治哉’!海内仁人、南北志士,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如蒙古色目,虽非华夏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中夏之人抚养无异。故兹告谕,相宜知悉。”
……
这篇檄文,出自洪继勋之手。
开篇点题,把小明王捧在前头,将“自己”放在后边。
指出蒙元能入主中原,不是“天授”,是因为前宋的过错。知耻后勇、再造中华,则是“我辈”的使命。
五百年必降一圣人,“我邓舍”这次起兵北伐,不是为了私利,一个是为安天下生民,一个是为“圣人”开道。希望百姓们能理解。
江南蜀中,群雄割据,内斗不止。这个时候,“你们”应该放下私仇,以天下为重。“我”虽然实力不强,但愿意做先锋,先出北上。如果你们也想来,“我”非常欢迎,翘以待。
——这几句是点睛之笔,抢先占住了“道义”。“我”打大都,是为了天下苍生,你们不来配合也就罢了,如果再趁机取“我”城池,就太不好了。陈友谅、明玉珍相离得远,对山东没有威胁。但朱元璋、张士诚就很有威胁。先用话把他们将住,就算他们不听,以后打起来,至少“正义”在海东这边。
——“道义”这个东西,说来很玄乎,看不见、摸不着,但作用不容轻视。“师出有名”。如果士卒们觉得他们是正义的、是对的,“民心所向”,打起仗来就会很勇敢,士气就会很高;但如果“师出无名”,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对,这仗就不好打了,厌战、不肯出力的现象就会普遍出现。
接着说到“河洛关陕”,也就是察罕帖木儿、孛罗帖木儿、李思齐、张良弼等诸将。“周处美称”,周处改过的故事家喻户晓。“弘范之亡”,灭宋者张弘范,给蒙元立下了汗马功劳,但他的后代却惨死在战乱中,被元军杀害。
再接着,号召天下英雄都来响应。
最后,安抚一下“蒙古色目人等”,愿意归顺的,不歧视,如汉人一样养之。
通篇檄文看下来,可谓面面俱到。
……
元帝求援的令旨和邓舍的檄文,几乎前后脚地相继传出,天下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