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寂言很怀疑。
秦寂言没有接话,只是继续往前走,而往里走,就明显能看到被大火烧毁的痕迹。不过,看得出有人用心整理过,并不见灰败。
“可惜,时间来不及,无法将凰园重建了。”秋离走进来后,情绪明显低落了不少,视落断在被烧坏的石头上,瞬间暗淡了下来。
“这些石头,都是我亲手挑的。”秋离的眼神很复杂,似怀念、似惆怅、似遗憾、似怨恨。
秦寂言第一次见到,一个人能有这么复杂的眼神。
“当初,我得知他要为表妹建凰园,我四处收罗天下最好的材料,最好的匠人,然后费尽心思的送到他面前,用尽一切办法,让他按我的想法建这个园子。”
“我是这世界上最了解表妹的人,我知道表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凰园最后按我的构思建成,表妹果然很喜欢,一住就是大半年,怎么也舍不得。”
“因为凰园,他与表妹的感情越来越好。表妹把一切功劳都记在他身上,认为他了解她,知道她所有的喜好,而我这个凰园的真正设计者,却什么也得不到。”
“不过,只要表妹喜欢就好。我并不想让表妹知道,我为她做了什么。也不想打搅她的生活,可那好祖父,却毁诺纳妃,害表妹伤心不说,还把凰园给烧了。”
“凰园是我的心血,每一处都是表妹喜欢的,每一景都是按表妹的喜好布置的,你那祖父……却放火烧了它。”
秋离说到最后,声音带着哭腔,秦寂言扭头一看,就见他满脸的泪水。
撇去秋离的长相不谈,他今年最少也是六十多岁。能让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痛哭,可见这凰园对他有多重要。
秋离任由泪水滑落,并不去管,只继续说道:“凰园,它承载了我对表妹爱恋,也承载了表妹的爱恋,可它却让人给毁了,你能体会我当时的心痛与愤怒吗?”
秋离说这些话时,并没有在看秦寂言,事实上他这些话,根本就不是说给秦寂言听的,他只是……
想说一说当年的事。
这些事埋在他心里太久,太久了,他要再不找个人说出来,他怕自己会忘记。
忘记他的表妹,忘记他曾经最爱的少女。
“知道我为什么喜穿广袖服吗?因为我的表妹,你的祖母曾说,最爱看我穿穿广袖服的样子,而我每次穿上穿广袖服,她的视线就会一直落在我身上。而她的视线,是我一直无法拒绝的毒药,为了能让表妹一直看着我,我在她面前便只着穿广袖服,而这世间也只有我穿广袖服,才能引得表妹的注视。”
“表妹她是一个很美好的女子,只是太单纯了。喜欢一切美好的事务,总是说人性本善,对所有人都抱着善意。除此之外,她还是一个很固执的人,认定了一个人就会死心踏地,哪怕那个人伤了她,她也不后悔。”
“我最喜欢的就是表妹这一点,可也最恨这一点。你那祖父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用谎言骗了表妹的芳心,表妹将芳心错付,而一错就是一辈子。”明知错付也不肯收回,怎么也不肯给他一个机会……
1271怜悯,千城嫁给别人
秋离说到最后,几尽崩溃,脸上满是泪水,怎么也擦不干。
秦寂言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哭得这么伤心,这么悲伤,就好像整个世界塌下来一样。
秦寂言不禁在想,如果他的千城嫁给别人,又没有得到幸福,他会怎么样?
不……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他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嫁给别人,就算她想,他也不会同意。他的女人的幸福,只有他能给,所以,他无法同情秋离。
“朕不同情你,你活该。”在秋离又一次指着断石,骂太上皇时,秦寂言打断了他的话。
诚如秋离自己所说的那样,他不过是一个失败者。感情上的失败者,人生的失败者,而造就他失败的原因,有他皇祖父的原因,可也有他自己的原因。
“活该?”秋离似哭似笑,“我确实是活该。如若当初我坚定一些,执着一些,果断一些,根本没有你那祖父什么事。”
当初的他,总觉得表妹还小,他要耐心的等,却不想他没有等到表妹长大,表妹就喜欢上了别人。
“世上没有后悔药,你活在过去又有什么意思?”错过了便是错过了,秋离当初自己不够果断,现在又能怪谁?
感情的事,真得无法怪人。如果秋离要因岳家被灭一事,怪他的祖父,他或许还会高看秋离一眼,可因为感情的事,怪他祖父,他只觉得好笑。
灭九族,凭个人的力量无法改变,但爱情可以。当年的岳家,手握重兵,权倾朝野,只要他皇祖母不乐意,任何人也不能逼她嫁人。
秋离的悲剧,是他自己造成的。
“我没有活在过去,我要真活在过去,就不会放任凰园颓废。凭我的能力,要重建凰园只是抬手的事。”这座凰园埋葬了他的爱情,埋葬了他的表妹。
“这些年都没有人发现凰园的遗址,是你动得手脚?”虽说怪坡这一片地,平时几乎没有人会过来,可凰园这么一大片的遗址在这里,没道理会没有人发现。
“不是我,难不成你的皇祖父?这是表妹的凰园,我不会随便让人进来。你要不是表妹的嫡孙,我也不会让你进来。”秋离已从崩溃的情绪中走出来,声音带着几分嘶哑,可却恢复原有的温润,只是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可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在意。
“朕是不是该感动荣幸?”跟一个着了魔的男人,是没有办法正常沟通的,即使他嘴上说已经走了出来,可秦寂言知道,这人一直活在过去,就像是景炎。
景炎和秋离的经历很像,秦寂言希望景炎不要成为第二个疯子。疯子不可怕的,可怕是疯子有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