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小姐妹们都吃完,各归各屋。楼下清净,娘二十个都进入东首饭厅,五个人一桌,四桌有人共五桌。因贺显生还没回,这四桌先吃。这佘谷纯是神气活泼,跑堂不外行,放菜溜走路爽又都是熟人。
这个关建民只识得柴凤珍,可是人在屋不受风吹雨打,女子又是一种变化,如受风吹雨打再兼不舒心,变化黑白和肥瘦区别就大差。可是走路言谈变不得,虽说关建民心里抓住了底,他当这些小姐面是不敢多说一句,只有往返跑桌送饭,自心不爽沉沉缠着心尖,使得手脚呆滞不显敏捷。
此时小娟和金凤一起坐并肩,小娟捅金凤,金凤点头抿嘴笑,心里早有八九。虽说十六岁过门又在船上一年多,也有二年多的体会,看走路眼神鼻子无有差别,心里明白阿妈和阿妹们跟自己打秋千呢,自己正想呢。
贺显生和飞虎姜雄回来,这时韩飞和效奇在堂屋围屏前坐等呢,当即让进东饭厅。贺显生见娘二十几位坐四桌,小娟等早起座追问情况,爷几个一边入座位,贺显生一边把今天的事都说通,又把仁记钱庄的事添满股。柴凤珍道:“这事办的好。明天把那些准备好的吃完早饭送去,明天船能装吗,这要抓紧。”
贺显生道:“船手安排好,明天装完船连夜就放。”柴凤珍道:“这些事安排得颇好,事不宜迟。”贺显生这多年缠腿放不开,现今终于得顺风。凤珍跟说:“有一事我要问你,你知义泰勇杂货庄掌柜姓什么叫什么?”
贺显生惊讶的道为何问这个,咱自己的事当前人手不足,又问他那繁杂的事做什么。柴凤珍道你快说。贺显生道:“他叫沈钧。就在月前,有个二十上下的妇女擂鼓,告沈钧杀沈家满门,初步允状。可沈钧有元宝给县令,县令把这媳妇三番五次从大堂驱逐,说查无事实,是论诬告不实。前几日又擂鼓,县令把这媳妇入监狱。看意思这媳妇枉费心机,还把命搭在里边。”
柴凤珍道:“这媳妇可真胆量不小,敢冲锋上阵,匹马单枪给全家报仇洗冤。常言道歪理含情万万万,真理寻谁说个模楞儿,这媳妇她叫什么呢?”贺显生道;“我还真记得,叫……你看……嗐,哦,她叫姚秀媛——哦哦哦!”话未说完他一伸手抓住关建民道:“好小子!我一进门就盯上你脸模。”
关建民立时跪在地上道:“爸恕儿不孝,这是我妈叫我这样做的。”这句话把这屋所有的人都弄得笑个坐不住。贺显生道:“我日日夜夜祝天祝地祷告过往神灵,保佑你平安归来。”
小娟道老姑父的眼力真强,贺显生跟着道:“我一进门就看这个端油板的有些拘束,不和谷纯那么自然,看哪都像建民那个书呆子劲,可就脸受风吹消瘦多,个头长得一尺鼻子眼没换样……”柴凤珍道,鼻子眼还会重新改造一下怎么?大家又乐个哄堂笑个不止,跟着把这里边经过说了一遍。
大家在这饭厅尽情的又说又笑,金凤把小娟金玲等捶又捶,弄个半含羞半含情,小妹道大姐别捶,不这样焉能好玩呢?
祝莲道:“二姐夫去问一下沈才,媳妇是哪里娘家多大,叫什么。这小两口是各奔东西捉迷藏,是未死刀下幸存者。咱即知道赶紧着一下手。”
韩飞问明沈才,说娘家是南门外河神庙,那里完全成了荒岗磷火翻飞,娘家人不少均不知去向。祝莲道:“老姑父明天上午去监狱把这个姚秀媛接回来,咱也认识认识这有胆量的人,更好学一学滋味深浅。”
贺显生道:“这样打草惊蛇不好,这分明是沈钧向县令买通姚秀媛一死,什么样人入狱也会蹂躏死。”“咱这样做,花钱把姚秀媛赎出身来,我做个间接人,咱这里出一个充姚秀媛妹妹或是姐姐,别坐咱家车单雇个马车,弄上二百银子,这县令只要有银子就放,他不再管青红皂白。”祝莲殷萍小娟等听至此点点头,就这样定下。
这里不再多说夜景,只说天明诸货上船,贺显生把金银送交仁记钱庄,各处人山人海动工程。在热闹街市里一个马车上坐着俩姑娘,这俩姑娘搂一个破烂不堪披头散发无精打采的小媳妇,脸似灰褐没血色。走一段路,一个姑娘从兜里掏出一块遮阳白纱给这小媳妇罩上头,对另个说:“不给吃的,干巴巴饿死,这人心可真真够狠的。真是谋财害命,万般只要有金或银就能通神。可也是跟谁去说真理?”
马车调换三次飞至贺家园,车赶至二门即有人把这小媳妇急背上楼,这媳妇有气无力的说;“这官司我打,我打……”小娟叫小凤玲玲等把她扒个光,托着扶着放在木盆里洗个痛快,又喝了海参汤鸡子羹,她只是缺食,吃上喝上肠胃舒适清醒。没给她穿衣服,只给她按温热调度,给她盖上遮点眼。
但只见,雪白的皮肤尖尖两只小脚,都肉肉乎乎的,即是瘦还未曾拉下原膘,圆长脸,高鼻梁大大一双杏核眼剑眉挑直。是一头细丝黑发,是个刚硬漂亮人。这时她得到内外温暖,大眼珠看看这个看着那个,带着笑脸含情的说:“这么多姐姐妹妹,又给我洗又给我刷,咱又素不相识,打算把我怎么办呢。”
小娟道:“你现在要明白,因我们想叫你养一两天,再给你穿衣服,去外面遛遛玩玩,宽宽心。现在看来你不等的,那你想穿衣服吗?”她答道:“这么多姐姐妹妹还有这么好的屋子,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这么多人我是不能躺住,我怎能接受这么大福气呢?我今年二十岁我叫姚秀媛,我妈都没这样过。”
小娟一边拽住她一只手,一边用手抚揉她油丝细发道:“你不要担这个心,你的事我们都清楚的,我们花掉二百两白银从监狱里托人把你买出一条命。不这样你就得死在监狱里,你把心安定住,事情不要比,到哪里说哪里,有的爹妈不疼,出了飞身贵如金,有的爹妈爱如珍宝,出去还不如土片。”
这姚秀媛大眼珠子不转弯看着小娟双睛,也不吭声的听。小娟继续试探道:“我们听说你手巧心巧嘴巧,因为我妈有个儿子,我有个弟弟,两个都是二十岁和你同年龄,你愿心挑一个,一忍心就在这里过下去,日子说不上太好也能凑合过个百八十年。”
姚秀媛听至此身子跃起,眼珠子一瞪道:“我方才所用的我这辈子补不上,我下辈子托驴变马还,请大姐把我原封送回监狱。我这仇这辈子报不上,我下辈子连着贪污的狗官县令我一齐杀,才解我胸中之恨。大姐如有这片好心先帮报仇雪恨,我眼看着报了仇有姐姐给我做主,我不要任何条件。只凭我这两只手过份日头也饿不着。”
小娟跟吁一口气,“嗯哎呢,嗯哎呢!我可哪知你是这样一个丫头。我叫人家骗去!哪知你是个漆头筋。我即把你送回监狱,我这二百两银子朝谁去要呢?我这是落个人财两空费力不讨好。我把你送回你还得饿死监狱,我往返耽误工,还弄丢二百两白银。我有这二百两白银我买什么样丫头买不来?我还想是个丫头呢,闹了半天一朵鲜花叫人家摘去。我说你俩进监狱也不细瞧瞧,进去就向外扯,好似短鸡蛋不能做鸡蛋糕的,你俩想,这时扯咱手给他打官司报了仇很,还能在咱家待呢?她这是一个跟头栽咱身上要长短,你们说怎办。”
祝莲道:“姚秀媛你别急,你先答应在这里结得婚。你也是个二婚啦又不是大姑娘,我们这个弟弟可是头一次,这对你姚秀媛可是个好事,完了事我们帮你报仇。你不答应你也脱不出这个屋,你不如高兴脆脆生生答应下。”
姚秀媛答道:“那我先穿衣服,玲玲给我把衣服拿过来。”玲玲给穿的上身粉红的下绿裤,她不穿。小娟祝莲几个也摁不住。小娟道她要她那旧的,把祝莲拽出去说这丫头走一股道,只想给她男的报仇别无他意。干脆和他说明别和她拐弯转,免去碰死跳楼什么的。那叫谷纯把他领进叫他俩自认,咱看着他俩这一段奇缘。
小凤跑下楼这个快,把沈才领上来进得屋,祝莲道:“你睁睁眼你看看这是谁,你俩认识不认识。”姚秀媛睁开眼定睛看去,虽已有四年多隔离,相兼月余的夫妻记忆犹新,因沈才两耳各有一拴马桩牵住他的脸庞,有那么极好看的六分高小肉滴溜,从这上起个小名就叫双钟。
姚秀媛跟着呢喃一声,那么一眯眼,心里想原来你没有死!我还想与你报仇呢。那么这里究竟是哪里呢?这里是神是仙,怎么穿戴都是另一种形式,为什么死了的也在这里,那么这小子要活着为什么不说话呢。那么我大胆问他一声。急道:“你是双钟吗?你大名叫什么?”
这小子未曾开言满脸泪,将身立时扑通跪在地面,尊声菩萨我的奶奶,菩萨我的仙姑姑,我毕恭毕敬禀,再唤一声我心上的表姐你别慌,我本是粗鲁笨拙的沈才,我未想表姐还在人间,我想的都是凶多吉相少,更没料表姐的玉体卧在神仙界的琼楼翠阁,我此刻心实是乱如麻,那我定求表姐把心安。我涤垢洁心做个驰马伺候神仙府,将咱俩的恩情报也报不完。我暂磕响头把我寸心表,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