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淡地过下去。
自己会成为这栋房子最后一任继承者。
直到某一时刻,或许是安静的午后,琴声突然从他屋前传出来。
演奏者拉得并不好,听得出是在练习,音准有失误,节拍也是乱的。
“可恶。”
琴声间断,同样是少年的音色响起。
“真是浪费这么美的花园。”
钟易一愣,他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向窗口,只看见一双鞋,纤细的脚踝,以及浅灰色的裤脚。
不自觉地,钟易屏住了呼吸。他并不想让误闯入他花园的不速之客,发现他这个近在咫尺的偷听者。
琴声再度传出来,钟易听出这是小提琴的音色。
这一次,似乎是对方沉思过后的选择,熟悉的曲调,很流畅地响起。
钟易眼睫轻颤。
他父母结婚时,祖父曾给他们的典礼录像,并刻录成碟片。
当时年幼的他曾翻到这张圆盘,他祖母还嘲笑祖父这个老顽固,说现在都是联网,谁还用这种世纪前的老东西保存记忆。
不料,就在他的亲人们相继离世以后,这里被划定为禁区,切断一切联络,他只能靠小型发电机,在极度思念亲人的时候,找出已经落灰的播放器,小心翼翼将碟片塞进去,一遍一遍看着他们生前的影像。
婚礼进行中,祖父牵着母亲的手入场时,背景音就是这首曲子。
钟易听过上万遍,他绝不会认错。
花园外,稚嫩的演奏者选择的——
d大调卡农。
一曲奏毕,最后一个音落下。
钟易缓缓回过神,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入迷到忘记了呼吸。
直到那双脚满意地离去,少年用他还未变声的嗓音,轻哼着曲调渐行渐远。
钟易这才缓缓打开地下室的暗门,踏入花园。
找到了少年停留的地方,柔软的土壤陷进去清晰的鞋印。
他鬼使神差地弯下腰,用手掌比量了下大小。
等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钟易涨红了脸。
一双眼睛慌乱地在花园中搜寻着什么,他愣在原地,挠了挠头,随后打开地下室入口,跌跌撞撞跑下去,又在杂物堆里翻找着起来。
只找到一捆极细的麻绳。
他量了一下,用别在腰后的刀,割断一截。又带着绳子打开地下室,跌跌撞撞跑上去,回到花园里。
拽了一把阳光下的满天星,握在手里,细小的白色花蕊团成一簇,像是抓了一团轻纱似的朦胧。
钟易踱步,又挑挑拣拣,转身在靠近墙根的位置,以小刀割下一株向日葵。
他将向日葵和配花用麻绳捆在一起,绑了个难看的蝴蝶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