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可以叫作国舅的,当今天下只有两家,一个是先皇后的娘家,四皇子的舅舅们,可惜他们那一脉名声不显,加上皇帝对先皇后情分不深,四皇子的外祖家一向不以这个作为张扬的筹码。
另一个就是荀家,荀家人大半都留在东南,士族豪门,手握重兵,与封疆大吏并无二样,所以对外戚这一点也没什么好炫耀的。
真正借用外戚名头的反倒是贾琏这种不上不下的外戚,只当自己是正经的皇室亲戚,出门在外得人捧着,就越发的将自己当成了角儿。
贾琏出门应酬的时候从来不遮掩自己身为元妃娘娘堂兄这件事儿,尤其是出了京城,贾国舅这个名号确实比他捐的同知要管用的多,就连薛蟠没出事儿之前,也爱和元妃娘娘沾点亲戚。
贾琏一听林致远这样调侃自己,慌忙的解释道:“表弟别乱说,当着荀国舅的面前,怎么敢这样称呼,如此一来对皇后娘娘可是大不敬。”
荀晟睿笑道:“贾二爷过虑了,娘娘一向好说话,也不会因为这个就恼了,况且,我听娘娘说过,元妃娘娘恭顺贤良,对广宁宫更是尽心尽意。只可惜你我二人一直没机会见一见,今日还多亏了林大人牵着这个线。”
贾琏被荀晟睿这几句话说的熨帖,不禁好生的打量着对方,贾琏见对方谈吐不俗,又仪表堂堂,心中也起了交好的念头。
贾琏忙道:“表弟,既然国舅都说有缘,不如表哥就厚着脸皮向你借一借你们家的园子摆桌酒席?表哥好和国舅爷喝一盅。”
荀晟睿说的不过是场面话,见谁多半都是如此,对贾琏的客气全看在林致远的份上,而非什么元妃。荀晟睿为难的看着林致远:“致远兄,酒席不必了,我这儿还有点要紧的事儿与你说,你看”
贾琏身边少有这样不识趣的人,又是当着林致远被扫了颜面,心里大不舒爽。
好在贾琏分得清轻重,只讪讪的说道:“国舅爷既然有要事,你们先说,我找表弟不过是芝麻大点的小事。”
林致远见荀晟睿频频向自己打眼色,就知道对方是有要事相商,只能先打发了贾琏。
“表兄,国舅这边且不急,我才叫了管家去请东平侯世子,估计要到还需个把时辰,这样吧”林致远故作沉思,“唐信,你请国舅到书房先坐着,再派人催催世子,我稍后过去。”
唐信引着荀晟睿去了后园书房,贾琏半是嫉妒,半是讽刺的在那里咋舌:“表弟真可谓是有通天的本事,连荀家的二少爷都与你称兄道弟的。只是表弟不实在,早有这样的门路,何不想着亲戚们?老太太正为进宫的事儿发愁,可不就是瞌睡遇着了枕头?”
贾母要进宫?
皇上的人马、修杰的人马都在荣国府周围盯着呢,没听他们说贾家找到那笔钱了?
“表哥,老太太怎么无缘无故的想到了进宫一说儿?”
一提到这个,贾琏就愁容不展,晃晃悠悠回到位子上,叹道:“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儿呢,今天来主要为两桩,其一,老太太请你和林姑娘进府说话,其二,表弟本事大,看能不能帮着我们和宫里面说上话,让老太太和元妃娘娘见一面。”
果然和元妃有关,林致远好奇似的问道:“我记得,皇上逢每月二、六日期,都是准椒房眷属入宫请候看视的。”
贾琏一拍腿,恨道:“阉官可恶,非说我们家现在是重孝,这等身份不能冲撞了宫里的贵人,二太太还在的时候,没少给那个夏太监打点东西,可如今唉,娘娘在宫里如何,我们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贾琏骂着阉官,可心里明镜似的,那些太监们怎敢有这等胆量,不过是看着广宁宫的眼色行事,所以贾琏今日一见荀晟睿,心中就亮堂了起来,觉得大老爷逼着自己来也算不虚此行。
林致远不动声色的问道:“表兄,敢问老太太此番进宫是为了?”
“说到这个更气人,老太太竟是要将二太太的死讯告诉娘娘。”
贾琏哭丧着脸:“我们娘娘那样重的身子,听说宫里为了小皇子稳稳当当的落地一直瞒着消息,没叫娘娘知道二太太的事儿。我们做晚辈的磨破了嘴皮子,老太太就是不为所动,还叫那赖大抽了我两鞭子。我们大老爷、二老爷更离谱,将荣僖堂挖的是三步一个坑,五步一个洞,如今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也不知是要找什么。我出门的时候,正撞见甄家来人,甄家的大太太非说二太太管她借了一百万两雪花银,如今是来讨债的,表弟,你说荒唐不荒唐。”
“甄家”林致远慢慢念着这两个字。
贾琏一口将茶水灌了进去:“你不知道,甄家和我们家是世交,年年都有走动。”
林致远对甄家这个时候现身极为好奇,当初康孝亲王的宠妾没了的时候,林致远就知道甄家的大太太带着甄宝玉潜藏在京城,只是不见他们上门去闹,以为甄家会出什么更高明的手段,没料是直接找上了贾府。
“表哥,有件事儿你可能还不知道。”林致远苦笑着就将自己离朝养病的事儿告诉了贾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