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惜自己亦是本能。孙策遇刺伤面,揽镜自照时,便哀叹,‘面如此,尚可复建功立事乎?’于是悲愤而亡。”将药膏收入怀里,李休璟挑眉,“我若死了,你岂不是得重新开出价码与人合作?”
裴皎然神色平静地看着李休璟。三国乃至魏晋皆重仪容风姿,便是本朝选官时书言身判中的身,特别是武官除了要求体格外,在仪容上也有一定标准。不过孙策的死,和其因伤面悲愤而亡无关,那只是野史杜撰罢了。其死因和得罪当时的世家莫大的关系。
“回易的事,你打算怎么分?”裴皎然敛了笑意正色问道。
闻问李休璟微微皱眉。回易一事向来都是神策军费的重要来源。虽然神策名为左右,但在财力上还是绑在一块。而左神策偏偏有个经商奇才替他们谋划,右军这边只能仰他们鼻息而活,抠抠搜搜地吃点汤水。
“左神策那边给的是七三分。但是他每年又会另外上供给田中尉,谋求卖酒利益。”李休璟看着她,语调平缓,“右军要借用回易来积攒军费,就不能比他们低。”
“七三分?那和让左军把控回易大权有什么区别么?我最多谈到五五或者六四。超过这个范畴的话,还请将军另请高明。”裴皎然睇着他,公事公办地道。
“按七三分。我想办法把盐酒之利都挪出来,这样如何?”
“胃口不能那么大。我只谈回易五五或六四的分成,其余的没兴趣。”
她知道虽然各地盐院进利丰厚,但是却悉数落在内宦手中。内宦把盐利视做宝贝,外人一旦触碰,便跟疯狗似得乱咬人。
她惜命。未站稳脚跟前,不会去干这种蠢事。
看着一脸奸诈的裴皎然,李休璟不由想起在瓜州时。她一本正经地算着县廨的帐,然后向自己讨钱时的模样。和现在的样子简直是一模一样。
想到这,李休璟眼中闪过促狭。
“清嘉,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欠我一笔钱?”
“没忘。从三品的神策将军不能用来抵债么?”一双桃花眸弯成月牙,裴皎然唇际抿出的笑意暗藏晦味,柔柔道:“还是说玄胤你另有所求呢?”
李休璟瞪她一眼,冷哼道:“难道我说了你就会给么?”
“当然不会。除非玄胤你能给我等价的交换。不过……”裴皎然忽地伸手,指尖勾住李休璟衣角,神色认真,“也许哪天我就改变主意了呢?和玄胤你合作还是挺愉快的。”
“只是这样?”李休璟瞥了眼落在自己袖沿的手,语气寡淡。
闻言裴皎然双眸勾动,语气柔柔,“模样也挺俊朗的。”
“不回去么?再不走,就闭坊了。”心知自己在口舌之争上,说不过裴皎然。李休璟板着一张脸唤来庶仆把她送出去。
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转身离开的李休璟,裴皎然浅浅勾唇。
当感情与利益交织在一起时,往往会成为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