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问题是通过哭解决的,但哭从不是为了解决问题。
我有时走进情绪的死胡同,为什么我没有病,病死好了。
为什么不去姑姑家住,非要跟父亲耗呢,我明知道他不会改变,明知道他定然会惹我生气,因为控制不了自己,我控制不了自己变得积极,倘若姑姑与我交流,只能得到一个强颜欢笑的我,我像个死人一样呆板无趣,所以不想让无辜的人触霉头。
有一日我发作了,场面挺可怕,父亲吓得不敢上前,他很害怕,我听见他按键的声音,老年机一个个清晰的报号,最开始我以为他想带我去医院看看,可反应过来他似乎在给姑姑打电话,他默认姑姑拿我有办法,搬出姑姑来我一定听话。
实际上,我只是精准的去“报复”父亲,让他看看自己的固执把我变成什么鬼样子。
在父亲惊疑不定的目光里,刚从家里说完话走了不久的姑姑再次折返:“你看看你,总说孩子干什么。”
我摆摆手,说话有些语无伦次,脸笑得僵硬:“我没事。”
姑姑看了看我:“不如你明天卷了被,去我那住,你三嫂他们过了年都走了,屋子还有个小后屋,你待在那,干干净净的。”
我眼眶发酸,还是执意拒绝,姑姑看了父亲一眼:“我回去了,刚抱完柴火要做饭,就听见你爸给我打电话。”
姑姑走后,父亲去送,回来时他打开冰柜,叹了几口气,没问我,也没说话,叹气一声连着一声。
我喊他:“还有冻梨吗?我有点渴了。”
父亲立刻把冻梨和花红,还有柿子一股脑都拿出来:“你看看你喜欢吃哪个?”
情绪就像潮水褪去,我坐在那,心平静的就像是死水,在无人言语时,在没有人扔进去石子时,总是波澜不惊的。
其实没有人比你自己可怕,别人只会欺负你,却害怕你死了让他们心里留下阴影,可你自己却会杀了自己,丝毫不手软,这难道不可怕吗?
我对着自己一顿残害,拿过吹风机砸自己的头,胳膊,扇自己巴掌,那时父亲静静坐着,估计觉得我脾气很差劲吧。
见我开始玩手机,他又若无其事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后来吃过饭后依旧听见他唉声叹气,我见他躺下,心里虚的很,怕吓坏了父亲,直到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呼噜声,心才放下了。
自己却突然恐惧睡觉,总觉得睡过去再也不会醒了。
感觉心脏一阵阵刺痛,我看着自己的手,发现没办法抬起来,我忘记了抬起手的感觉,我想大概是下手打自己的时候只顾泄愤,打的手麻了。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过去,我索性什么也不想了,躺下去看着天花板,眼睛有时幻觉有什么东西动来动去,有短暂的光影晃来晃去,不知何时,还是睡着了。
那天我做了一个美梦,丝毫没被下午的情绪的影响。
我看见成片的玉米地,比人高上一个头,随着一阵傍晚夹着炊烟和饭香的风刮过,哗哗作响。
我站在家门前有些高的牛粪堆上,跳上系着牛绳子的木桩,目光远远的从那些玉米的穗子上望过去,日光西斜,在东边那条如同对角线的路那里,父亲的牛车缓缓向家的方向赶,慢慢被玉米地挡住。
我骑着自行车,脚蹬的飞快,在车子铆足了劲跑的比风都要快时,带起一阵盛夏干燥的尘土,我把脚短暂的抬起来,车子如同我的老朋友,驮着我,在脚蹬子心领神会,一圈一圈转起来的时候,默契的跑出去很远。
路边的高大的杨树,投下一片片阴凉,沙子路就像是被树影画上了斑马线,有野花的香气,来自草丛里某个小小的花苞,开着不起眼却很香的花,夕阳还有一站地就要下车了,它看着我在夜幕来临时的前一个小时,如同鸟儿一样,从一个树影到另一个树影。
几户养了羊的人家,把羊用木橛子钉在路两旁,草茂盛的地方长满了青蒿,有几个小家伙藏进里面,这时许多羊已然吃饱了,懒洋洋的走到路上来,短短的尾巴不时扫几下蚊虫,我骑着车,发出一声怪叫,它们吓一跳让开路来,有时候也会有几个胆子大的家伙,大眼睛看着我,嘴里还嚼着草,胡子一动一动的。
赶在父亲回来前,我要去买几根冰棍和辣条,他让我看家和做饭,我看电视入了迷,到了傍晚见他回来了,立刻关了正在放广告的少儿节目,把门虚掩上,蹬着车子向小卖店骑。
冰棍冒着凉气,辣条我则如同宝贝一样单独藏进我的万能外套里,左右都有带拉链的兜,放好吃的再合适不过,还要买上一把水果糖,葡萄味的,水蜜桃味的,还有苹果味的,一块钱一大把,塞在兜里面,鼓鼓囊囊的。
回来时,我插上电锅,顺便打开电视,找个适合做饭来看的动画片。
热气蒸腾起来,掀开锅盖,把面条下了一包下去,用大盆接上半盆凉水,面条要用筷子挑出几次尝尝有没有熟。
这时听见父亲的吆喝声,他已然快到家门口了,父亲的车后面跟着一群在甸子里饱受蚊虫叮咬没吃饱的羊,有些老家伙,梗着脖子,抻着脑袋去够路边的草,走的很慢。
面条过了凉水,劲道又爽口,我把茄子掰成块,热油下锅,去园子里掐了把嫩葱叶,天色渐暗,已经有了露水,出去一趟,回来发现腿上发痒,被那狡猾的蚊子叮了一下。
茄子的味道不佳,我并不是太会做饭,又放了少许盐,想了想,干脆把那包没吃完的香其酱挤了进去,这次味道还不错。
把碗都刷好,摆的整整齐齐,等着父亲回来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