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九行闻言面上也有些茫然,似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愣愣的看向了一旁清河,静娴顺着他的目光瞧见了站在不远处,书生装扮的清河也是一愣,皱眉问道:“这是何人?”
自静娴来了,便因为要避嫌一直退在一旁清河闻言略上前半步,低头开口:“学生清河,本是宣启一十六年贡生,受圣上之命投靠贺国公为幕僚,打探消息。”
顿了顿,又安慰般劝道:“圣上早有准备,谷外待命的禁卫们只是因黄将军被害,一时受了贼军迷惑,加上此时因事出突然,贺氏势强,暂避锋芒罢了,娘娘不必太过担心。”
这敷衍般的空话静娴倒并未在意,闻言只是开口问道:“既是早有内应,为何还会事出突然?”
清河略微抬头,面色真挚:“是学生无能,未得贺国公信任,一直无法得知这般大事,直至今晚事发前偶然得知,这才匆忙来报!”
静娴看着他沉默不语,直至清河有些不安的又低下了头才慢慢说道:“果然天佑大赵,否则从宣启十六开始都未曾探得的消息,又怎的会在此千钧一发之际让先生知道了呢?”
清河诺诺答应一声,依然恭谨的低着头。静娴目光便又放到了他理的整整齐齐的衣衫发鬓上,语含深意:“深夜得知消息,匆匆来报,倒还真是累了先生了!”
这话语气却是着重放在了“深夜”“匆匆”两字上,清河有些莫名的抬头,便顺着静娴的目光也看到了自己平平整整,一丝褶皱都无的衣裳上,再看着面前这位虽然姿容隽秀,却只是简单披了一件外衫,发髻还大多披散着的嫔妃一眼,心头便是瞬间一跳,知道自己这是疏忽大意了,一瞬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愣了半晌,只得躬身应了句:“是。”虽然语气还能保持冷静,神色里却显然已露出了些慌乱出来。
这几句话的功夫,庄婕妤与方嫔都已带着皇子公主匆匆而来,原本只是隐隐约约能听见的吵嚷声也越来越近,静娴最后看了清河一眼,不再说什么,转身迎了上去。
清河松了口气,忙躬身退回了角落,心下稍安,却还是忍不住的抬起头,偷看了一眼那虽然年轻,却能面容冷静回答安抚着旁人的秀丽面庞,一时间心头泛起了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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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子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换句话说,也便是合德之变也差不多已一个多时辰。但看如今状况,却总觉得这僵持远不止才了一个时辰。静娴面色沉静,与赵尚衍一同立在翁城城头上,看着面前夜色里小规模的攻城之战这般想着。
这时候以静娴为首的一众皇子妃嫔都已避入了翁城,几乎所有的后妃们进城后便躲入了城中不大的宫殿内,只除了静娴,却因为心头的不安坚持要守在赵尚衍身边,甚至看着城下的烟火动乱面色丝毫不变,这份胆识,便是赵尚衍都有几分赞叹。
但静娴这时候,却顾不上理会自己此时的表现是否会招来赵尚衍的怀疑,只从赵尚衍此时几乎惊慌失措的面色也知道,圣上这边确实是已没了后手,但如今情形却确实是贺氏一方占优,静娴心里的担忧就不得不越来越是严重,这么下去,赵尚衍怎能赢的了?
侧目看去,赵尚衍面色阴沉,正对着还满面忠心,坚持劝着,要他以龙体为上,远离城头这危险之地的禁卫统领发着天子之威:“够了!这道城门若破了,朕便是呆在这城中何处也难逃一死,不必再谏!你记着!谷外禁卫只是受了反贼蒙蔽,朕已派了人去,你只需死守到勤王之师前来救驾,便是今日的大功臣,你可明白!”
这事情他自然知道,可问题是城下贺氏之军也知道!看看他们这不计损伤、步步紧逼架势,也得能撑到那时候才行啊!那统领面上流露了一丝苦涩,接着深吸口气,却还是透着一股万死不辞的气概,跪地回道:“末将遵旨!”
统领脸上的决然之色,赵尚衍自然也能看得出,说实话他倒并不在意面前这禁卫统领的性命,便是真的以身殉国了,也不过是一道圣旨,封赏厚葬的事,他这时真正担心的,是万一这统领死了,还是无法坚持到援兵来的那一刻的话,他该怎么办?这时候他倒是当真后悔自己太过大意,以为万事皆在把握之中,却没想到贺氏竟能在他眼皮下养了上千私兵,而他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就在赵尚衍悔恨不安时,一直注视着城头状况的静娴却忽的开口问道:“城头的几架火器可还能用?”
统领一愣,才反应过来拱手回道:“年久失修,早已朽坏。”
“我方羽箭呢?”
“退得匆忙,军士大多只是随身带了几枝,也已几乎告罄。”
“城头的落石滚木?”
“工,工部未曾备下……”回答到这时,统领已有几分诺诺。
静娴却接着毫不停歇的又继续问道:“敌方损伤几何?”
“不过几百……”统领面色带着羞愧,说着又似是想到了什么,破釜沉舟般抬头说道:“若真的事不可违,属下定会带着剩余将士,豁出这条性命护圣驾冲出重围!”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极有威势,静娴却似乎很是不置可否,转身看了眼在夜色里迷迷蒙蒙的城内宫内宫殿一眼,又轻声问道:“为何不拆宫殿,用屋舍木石以充滚木?”
听到这本来满面怀疑看着静娴的赵尚衍目光一亮,但面前的统领面上却似乎很是为难,低头说道:“那并非寻常寝宫,是英灵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