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惟安贴近他身边:“岳嘉明,我从来没想过,你也会这么需要人担心。”
“惟安,”岳嘉明笑了笑,语气是松弛的,却是认真的:“我这几天其实一直在想,那些虚妄的,抓不住的事情可能真的不适合我,我想以后我应该不会再恋爱了,但会好好生活下去。”
“所以,别担心我。”岳嘉明第一次赤裸着身体抱了抱他:“谢谢你来看我,惟安。”
第75章夜黑如海
一直到第二年的夏天他们都没有再见过面,直至沈惟安跟他联系,说他父母,沈旌和罗瑛近期会来欧洲做一趟商务考察,也想跟岳嘉明碰碰面,聊一聊企业经营管理和融资方面的事情,岳嘉明自然应允,沈惟安笑了笑,说:“我爸跟我说得很直接,但这话我其实有些不好意思跟你说,他除了想跟你聊,更主要还想见见你妈。”
岳嘉明心下了然,虞姿这几年在投资界风头尤胜以前,如果不是岳嘉明当中间人,沈旌自己去约,还真不一定约得到,但岳嘉明很爽快就答应了,问清楚了沈氏夫妇的行程安排,说等他们考察结束,一起在伦敦碰头。
他跟虞姿通了个电话,提了提沈旌和沈氏企业月明集团的事情,虽然沈惟安没跟他讲具体的,但月明集团算是国内第一梯队的快消品企业,许多资料都是公开的,只是他们不是上市企业,最关键的财报并不公开,岳嘉明自己做了些功课,将他搜集整理的资料都发给了虞姿。
虞姿的看法跟岳嘉明一致,这家企业的基本盘是好的,但迫切需要变革,从经营管理到产品线全都需要更新换代,这样的话需要启动融资,具体需要融多少钱,得见面跟沈旌聊过,了解对方的财报后才能制定目标。
就是这一天晚上,母子俩聊完公事后,虞姿告诉岳嘉明她已经和维克多分开了,她平静甚至温柔地叙述了他们如何分开,岳嘉明倒没表现出惊讶,虞姿在感情上的处理远比岳嘉明成熟,虽然分开,岳嘉明也知道这算得上是一段良性的关系,他们彼此都有给予,有获得,在一起和分开都是成年人的理智选择。
虞姿不知道伊森,就差一点岳嘉明就告诉她了,但如今人已不再,岳嘉明也不打算再提起。这晚跟虞姿聊过之后,岳嘉明突然又觉得,感情也许真的是不能以结果论来衡量的一种东西,它如水一样,不能将它攥在手里,不能控制和命令,只能顺其自然,即便最后水全都流走了,蒸发了,也不能说它流经的时候毫无意义,并因此失望和愤怒。
它曾经浇灌过那唯一的心田,那就是意义。
岳嘉明在这个夜里恍如大彻大悟,心底潜藏的执拗与愤怒都消失了,他可以平静地,真切地怀念一些时光,与自己完全和解。
他提前三天去到伦敦,此时沈氏夫妇还在德国法兰克福,考察doehlir集团的一些生产线,这家德国饮料行业最大的供应商,也是全球果汁和主剂加工和销售的顶尖企业,跟许多全球著名的饮品品牌都有合作,沈氏下一步计划拓展产品线,考虑跟doehlir合作。
沈惟安说他们下一站还会去不莱梅看看becks,既然来了德国,知名老牌啤酒厂是肯定要看看的,了解下人家是怎么16世纪一直好好地活到了今天,并且丝毫不见颓势,然后再从汉堡机场直飞伦敦。
岳嘉明这趟过来没见到沈鸣玉,沈惟安说他跟同学在阿姆斯特丹过暑假,乐不思蜀,不过过两天也要回了,都一起在伦敦碰头。
沈鸣玉跟岳嘉明其实联系得挺频繁,岳嘉明带伊森来参加婚礼那次,沈鸣玉当天碍于宾客太多没表现多夸张,后来给岳嘉明发信息简直堪称轰炸机,说早就怀疑岳哥跟他是一拨的,果然是!又撒娇大哭,说干嘛不早点告诉他,害他高中一个人孤独了那么久……
只不过,沈鸣玉不知道是不是被当初的安德鲁弄得ptsd,后面这些年只见他玩得疯,倒没见真的对谁动过心。
从法兰克福到不莱梅开车要差不多7个多小时,中途有一大段都是山区高速公路,沈氏夫妇这趟出行只带了一个司机兼助理和一个翻译,都是国内带过来的,原本沈惟安建议请德国当地的司机比较熟悉路线地形,但沈旌认为没有必要,他有种老派企业创始人的简朴作风,并不主张必要开支外的额外支出。
这天伦敦阴云密布燥热难安,酝酿着一场未降落的大雨,沈惟安在下午四点的时候接到了来自德国的警方电话,通知他德国境内e41公路靠近锡根的路段发生严重车祸,伤者为沈氏夫妇,沈惟安是他们的第一紧急联系人。
沈惟安“蹭”地一下站起来,“什么?”
对方身处的环境十分嘈杂,雨声人声车辆行驶声,警察大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信息,又说:“这里正在下大暴雨,监控显示高速公路上突然冲出来一头鹿,司机为了紧急避让撞上了一侧护栏,车速太快,整辆车直接冲了出去,目前四位伤者都已经找到,救护车正在赶来,伤者情况未明。”
沈惟安有些心跳不稳,但仍旧问清会送到哪家医院,而后迅速定了最近一班去法兰克福的机票,锡根没有直达航班,只能先到那儿再租车去锡根的医院。
伦敦的雷雨终于落下,强对流天气中,所有航班延误,沈惟安和岳嘉明焦急又无奈地等在出发大厅,德国警方又有消息过来,说四人已经都送到了医院,正全力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