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盖在润苏的拨弄下,再次轻轻地转了一圈,润苏避而不答,只问:“要是现在你还在郭府,会试一试的吧?”
寒蕊出乎意料地摇摇头。
“为什么?”润苏可就奇怪了,寒蕊刚才,不是还为此遗憾么。
“北良说得对,不能邯郸学步,”寒蕊讪讪道:“我总不能让自己,落得个没变成别人,连自己也丢了的境地。”
润苏轻轻一笑:“那你还生他气?”
“我只是气他骗我,你看他,明明知道,就是不告诉我!”寒蕊气呼呼地说:“以前是朋友,都这么不仗义,现在是驸马了呢,以后还想要骗我……”
“什么时候,你的眼光变得这么长远了?!”润苏看她一本正经,只想笑:“他当时要说了,你也未必会看得今天这样清醒,”润苏劝道:“他也是为你好,你自己也是明白的,再说了,他就是喜欢本来的你,不想你改变,这也没有错。有这样的驸马,是你的福气呢。”
寒蕊点点头,不说话了,只伸出手,把杯盖转过来,又转回去,兀自出神。
“再过几日,他就要出征了。”润苏突然说。
寒蕊一惊:“是啊,只有四天了呢。”
“晓得他明天会来不?”润苏说着这话,眼睛望着寒蕊。
“也许,我不该发脾气哦,”寒蕊又趴到了桌子上,软绵绵地说:“我想,他不会来了……”“磁”的一下,杯盖重重地转了过去。
润苏偷偷地笑了一下,一把端起杯子,揭开盖,喝上一口,说:“也许呢,谁知道呢。”
霍北良就是霍北良,永远都不会是郭平川。
杯子重又回到桌上,寒蕊却不再去转盖子了,只望着杯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寒蕊才打开门,迎头就是一大把狗尾巴草逼过来,她下意识地往后一退,随即气急败坏地叫道:“北良!”
果然,北良呵呵的笑脸从草丛后露出来:“气消了?终于不连名带姓地叫了?”
寒蕊白了他一眼,转身进屋坐下。
“我好不容易才弄到这些草,”北良手腕一晃,狗尾巴草洋洋洒洒一阵跳跃,他说:“这可是最后一丛没有枯萎的狗尾巴草了,已经是初冬了呢……”
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一眨眼,就已经初冬了。寒蕊暗暗地吃了一惊,望向那丛狗尾巴草。是的,绿色中带着些大势已去的衰黄,仿佛已经无法抗拒岁月的摧残。心底登时涌起无尽的怜惜,轻轻地皱了皱眉。
“怎么了?”北良敏感地觉出了什么,柔声道:“离离原上草,明年还随春风生呢。”
她抿嘴一笑,有些调皮地望过来:“你不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生气的人是你呢。”北良嘻嘻笑道:“我还怕你不理我。”
“那你还敢来?!”寒蕊把头一偏:“你不但喜欢骗人,脸皮也有够厚。”
“那要看对谁了。”北良晃了晃脑袋:“我要去出征,该两个月见不到你呢,如今不是见一面少一面……”
蓦地,寒蕊忽然一心惊,这句话,听着,怎么感觉这么别扭、奇怪又不祥呢,她突兀地顶了一句:“你胡说些什么呢!”
北良笑笑,眼光转向手中的狗尾巴草:“今年就完结了,你还想看,要等明年了。”
“所以,你要好好珍惜这最后一丛狗尾巴草,”北良将草举过来:“这就是我,我就是你的这丛狗尾巴草。”
在寒冬中死去?!不会!
寒蕊严正道:“你不是告诉过我,狗尾巴草又叫不死草,它永远都不会死。”
“哪有不死的草,”北良说:“草会死,人也会死。”
“可是还有春天……”寒蕊叫起来,不知为何,感觉心一抽,有些疼痛令她胸口发紧,这种感觉,真的很让人难受。
“春天它还会再生,可是,你如何就能知道,它还是从前的那一丛?”北良幽声道:“心心,你要保护好了它的根,它才能再生。可是,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学会坚强地接受现实,面对残酷。就象你从小都感觉很温暖的皇宫,或许有一天,它也会让你感觉很可怕,如果我不再你的身边,你一定,要小心地,保护好自己……”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北良喃喃地说着,宽厚的手掌从她黑亮的发上滑落。
他今天,好奇怪啊。
寒蕊怔怔地问:“北良,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