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过了三场,谢容钰没有要下来的意思,而是一个接一个地打,有过厝巴那样的先例,西陵人也没脸说什么,只能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一个地输掉,直至无人可打。不用宣布也知道,是大魏赢了。“好!”
嘉康帝带头鼓掌,把谢容钰叫到了跟前,赞许有加,眼底满是激赏。“果真是虎父无犬子,谢卿果真教子有方,谢世子比起你当年丝毫不逊啊!”
谢允伯站起,拱手道:“陛下谬赞。”
汤匈毫无芥蒂,赞道:“少年英才,国之栋梁,陛下有福啊!”
凡著表情越来越阴鸷,忽然道:“看了这么久,孤竟也手痒了,勇士可愿与孤较量较量?”
谢容钰说话不带感情:“不敢与王子争锋。”
以年纪和地位来算,凡著想下场,只能对皇孙。可这皇孙里,又偏偏有个寿王世子。巨蟒阿帕尔的尸体最后还是还给他们了,汤匈仔细查看过,皮肉、蛇骨、内脏,莫不是刀口笔直,一气呵成。阿帕尔是蛇中之王,口中嵌有青金石,也被一分为二,刀锋过处,平滑两面,无一丝缺口,就好像本来就是两片石头。可见刀有多快。可明明当时情形下,寿王世子只是随便取了一把刀,随便一挥。西陵不能面子里子都不要,万不可叫王子再挑衅下去。汤匈微笑道:“日中了,大家都累了,还是停歇一会儿吧。”
凡著听懂了他的暗示,这才消停。武原苑很大,这里也营建了数百间宫室,像厢房一样排开,可供人休憩。嘉康帝在主殿款待西陵使臣,秦弗溜了出来,单左低声跟他禀报。“人送去了,钟大夫说可以治,药材也弄得到,只是骨骼和内脏受损颇大,需要休养一年,想完全恢复如初,至少要三年。”
“让他安排。”
“是。”
正说着话,单右叼着狗尾巴草,溜溜达达回来了。秦弗盯着他,眼里都是碎碎的冰渣子。单右吐掉狗尾巴草,站直了。“殿下,有什么吩咐?”
秦弗语气里也泛着冰渣子:“差事办好了?”
“嗯?”
不就是使人去拿个东西吗?单右确定自己没有记岔,中气十足地保证:“办好了!”
秦弗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单右挠了挠头,也跟了上去。路一转,就看见许澄宁和李少威抵膝坐在一口八角井井沿,许澄宁正在说话,神情专注,不时还用手比划一下。而那个叫李少威的,就在旁边一直盯着她,盯着她,盯着她,目不转睛。秦弗觉得自己后槽牙紧了紧,慢慢转过头,冷冷地盯着单右。单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被盯得额角冒汗。“叫许澄宁过来。”
他转身就走。许澄宁被叫到秦弗所在的宫室,进去就看见秦弗在看书,脸绷得紧紧的,几乎把不高兴三个字刻脸上了。“殿下。”
秦弗迅速放下了书,然后用刚刚看书的表情看着她。许澄宁眨了眨眼:“怎,怎么了?”
秦弗不说话,还是那么看着她。惹他不开心的,不会是自己吧?可她好像……没做错什么啊。她心里正揣摩着,秦弗突然出声:“吃蟹么?”
“啊?”
许澄宁更糊涂了。“吃不吃蟹?”
秦弗又问了一遍,可语气好像还是不太高兴。究竟我吃你高兴,还是我不吃你高兴啊?“我、我、我……”许澄宁头一回觉得自己笨嘴拙舌,“吃是爱吃的,但吃蟹好像,有、有点麻烦。”
“孤给你剥。”
“嗯?”
许澄宁眼睛瞪得老大:“这不行,使不得……”“孤喜欢剥。”
说是说着喜欢的话,秦弗的脸却像凝固了一样,只有嘴在动,眼睛还是死死盯着她,好像只要不答应就要用眼神瞪死她。“好、好……”……许澄宁离开后,李少威离开八角井,准备走走,迎面遇见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男子穿着一品朝服,眉头深锁地看着他,从上往下,从下往上,左绕一圈,右绕一圈,然后叹着气走了。谢允伯摇头。不行啊,模样长得还可以,却太单弱了,气势不够,配不上他女儿。配宁儿的得是最出色的儿郎。虽然他不着急嫁女儿,但现在就得好好选一下,免得被人订走了。皇子龙孙他是肯定不会考虑的,像高家那样族大人多的世家他也不要,以后女儿嫁过去多累啊,还容易受欺负。他可以揍亲家揍女婿,可有好的选择,为什么要让女儿嫁这样的人家?满京的男儿在心里过了一遍,谢允伯唯对余泊晖有点满意,文雅端方,也是难得的英才,家世不错却远没有谢家根基雄厚,就是比宁儿大了将近七岁,是不是有点多啊。他错过了女儿的成长,打算把女儿在身边至少留够五年,谁等不了他还不嫁了呢。他这边想女儿的婚事想得唉声叹气,那边谢容钰从场上退下来,被王氏拉着说话。看王氏一脸欣喜的样子,曹氏重重出了一口气,与孟氏交换了一个懊恨的眼神。“不但没出事,还叫他出尽了风头,真是可恨呐!”
“二嫂莫急,斐哥儿也有机会呢,肯定能把他压过去。”
“可我这心里,就是不甘心!”
孟氏没再说话。她最大的孩子是女儿,儿子才四岁,丈夫仕途上也是平平庸庸,偌大的文国公府,二房可以跟大房争一争当家人,怎么轮都轮不到他们三房。所以她押死了谢老夫人和曹氏这一头,跟在她们屁股后面捡些好处。真的对大房做点什么,她可做不来。“历来崭露头角的人陛下都会加官进爵,世子爵位上是无可再赏了,你说,陛下会不会给他升官儿啊?”
曹氏抿住了嘴。一府两兄弟,谢容钰要是升官了,还能有她斐哥儿的份吗?她绝不允许有人挡了斐哥儿的路!她突然想到,自己最近偏头疼,在吃药,早上还特意揣了一包磨成粉带在身边。这药有病吃了治病,没病吃了肚子则会大痛特痛,腹泻许久,恢复期间脸都是青白的,就跟病秧子似的。她从袖筒里摸出药粉,在心腹嬷嬷耳边说了几句。“把这个……放在……”嬷嬷领命而去,妯娌俩便闲步离开,这时,她们原来站着的地方突然冒出一个人。谢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