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趟回来看着低调,结果却闹出了这样的好事来,竟是文武都要记你的情。那样大的泼天大案,说不追究就不追究了。还多了个厘定田亩丁口。至于咱们,要说实在的。图的就是子孙后代能够有个盼头。如今也到手了。刚刚这会儿顶头的公侯伯都围着你打转,你还面不改色,就是文弼世兄也不如你的淡定
朱勇戏德了两句,见张越笑着谦逊说今日之事和他毫无干系,他哪里肯信,当即脸色一板道:“别说你这趟回京,以前你也很少到我那儿坐坐。年前我那适景园网修好。择日不如撞日,去我那儿坐坐。别看我是个武人,家里也就是个破园子,在我那儿闲坐的士人也不少!”
“姐夫你那个园子如果还叫破。京城里恐怕就没几个像样的园子了。元节,就像姐夫说的,你这个大忙人也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再有空。就一块去坐坐吧。
一个是如今的国公。一个是未来的国公,话又说得客气。张越实在推脱不得,也只得答应了,于是便吩咐牛敢回去对家里吩咐一声,自己则是带着张布随朱勇和沐斌,过玉河北桥之后上了崇文门大街。
这几年来,英国公成国公定国公等勋贵在什刹海两岸附近择地修建园林,这其中,英国公园和成国公的适景园只隔着三条胡同,恰显着两家的亲近。适景园沿大门往西出去,过一座牌坊就是红庙街,再往西就是中城兵马司。因饮宴过后往往是犯了夜禁,兵马司的人早就对这儿出来的人熟视无睹。
头一回来到适景园的张越穿过巷子口那雕花牌坊,见那院内榆柳葱葱亭台楼阁一片的景象,心中不由得闪过了杜家沈家杨家那简朴的院。
这终究不是什么感慨文武之别的时候,因此,下马之后把缰绳扔给迎上前来的门房,张越穿过正院正堂,顺着夹道到了园子的大门前,见上头龙飞凤舞正写着适景园三个大字。不禁转头看了朱勇一眼。果然。这位成国公笑吟吟地点了点头。“京里的人以讹传讹,往往便把这园子叫做了十景园。这块匾额是我请大沈学士给我题的,家里能悬一块金版玉书的匾额,羡慕我的人可多得很。”
张越从前也游过苏州拙政园定园等等赫赫有名的园林,也曾去过北京恭王府,算是见过世面了,然而今世今生出生豪门世家,这富贵气象见得多了,渐渐就明舟真正的权势是什么光景。昨日在英国公园伴驾。心里有事不过走马观花,今天有成国公朱勇亲自当向导,他方才瞧出这园子的风味来。
园中遍植高柳老榆,除却楼台馆阁之外,尚有高堂三处。缘正门而入。先经过的乃是左堂,但只见几棵四季常青的劲松,佐着旁边的大片绽开的景莉,绿色愈鲜翠,白色愈纯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宜人的芬芳,让人不愿意举步。由堂后过假山高亭,又走过一段林荫石路,面前则是一汪碧绿的波光。
因是取园外活水弓入,满池碧水蔚为清澈,上头只零星飘着几片绿叶。临岸边可见几尾色彩斑澜的锦鲤来回游动,远远的还能看见池那边的仙鹤小鹿,越显得野趣十足。当沿着池畔绕过千百竿翠竹,到了右堂后大枫树底下的时候,张越不禁笑了一声。
“怪到是那些士人都喜欢到成国公这适景园来,这里吃喝日用俱足。又可赏香花绿树美人,谁不乐意到这儿来多蹭几顿饭?这么大的园子。我一路走来,单单洒扫上的人就不下于一二十个吧?”
“横竖家里从来不缺人手,再说。家务自有管家他们料理,我哪管的了这么多。我这人没多大抱负,但却知道这人活着得及时行乐,而且,田舍翁有田舍翁的好处。”
说到田舍翁自有田舍翁的好处。朱能警告地看了一眼沐斌,见他在大橡树下摩挲着那树皮愣,他就顺势解说道:“这已经是四百多年的老接了。建宅的时候有人来看风水,还说什么老愧成精未免不祥,让我把它砍了。结果我夜里便梦见老捞浓密的树荫底下有孩子在嬉戏,随即没过一个月夫人便有了喜兆。于是就将它留了下来。如今看来,这株老瑰倒是吉祥得很”什么都是空的,利于绵延子孙庇佑后人,就是福杜!”
这无疑是一语双关的话,张越闻言不禁若有所思。然而,成国公朱能却词锋一转,就把话题拉了回来:“不过,今天我还想讨越哥你一句实话,这一次厘定天下田亩丁口,究竟是怎么个宗旨?”
“按实厘定。成国公别忘了。相比其他产业的大利,这田赋其实算不得什么。三升三合五勺的田赋,一顷百亩也就是三石带零,千顷方才是三千石,但勋贵中间,坐拥千顷地的恐怕也不多吧?如今赚钱的路子远远不止一两种,但田赋正项。却是国库最要紧的财路之一。自从洪武二十六年至今,田亩数都没怎么动过,皇上因怒而生清查田亩之心。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一旁的沐斌这时终于忍不住了别人没有千顷地,他们沐家却是远不止这些于是他直截了当地问道:“那商税又如何?”
“商税的事情还早着呢,世兄何必着急?”
见朱勇和沐斌虽松一口气,但仍是有些踌躇,张越心里哪不知道,朱勇暂且不说,沐氏庄园却是一个相当恐怖的数目。如今指着商利也就罢了,但商税总不能永远这么含糊。三十税一的商税不可轻易改动。但却要加强征收。不过,各地税监等等对商旅的盘录也不可忽视。堂堂大明朝,商税占不到国库收入的百分之一,这是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的。
比:本月最后十二个小时,奋力求一把最后的月
家门变 第八百一十二章 家人相见
近中秋。凉意渐浓,早晚更是如此。因此,早起上朝的。贝无不是在官袍内穿上了薄夹袄,而晚上在衙门当值亦或是晚归的也都是添了厚衣物。连月以来,由于事务繁多,兵部上下异常繁忙,于是,忖度家里没人的张越便代了老尚书张本,十天倒有八天晚上是在兵部衙门值班过夜的,少不得也打点了厚铺盖放在房中。
也不单单是他,职方司的一丰人等几乎都熬红了眼睛。麓”兵败,交阻班师事宜,瓦刺和教鞋的小股兵马频繁犯边,朝中又在争议巡边之事,再加上册太子已经正式进入了最后的日子,哪个衙门都不消停,只是他们额外命苦罢了。这会儿,前几天从南京调来任职方司主事的陈猜一进房就使劲打了个喷嚏。随即苦笑着把案卷撂了上去。
“麓川思氏也就是数万兵马。黔国公和沐都帅两人将兵四万,结果被人埋伏打了个败仗。可即便如此。也没丢多少人,他们竟然打算就这么退兵,要真是这样,南甸芒市那几个地方就真不要了?当初沐王何等英雄,如今黔国公却,,真是让人扼腕。”
张越接过案卷在油灯底下一翻。就看到了通政司转来的黔国公沐员奏本的抄本,再一翻后头,就看到也有自家二伯父张攸的题奏,却是力陈增兵。
再对这个提议,他仔细在心里想了想,决定明日会同张本等人商议了再说,于是就随手撂在了一边。
两人在交阻共事了半年,虽算不上生死与共,但总比寻常同僚亲近。更何况张越专门指名把陈销从南京那个闲衙门调了过来。因此,他便直言不讳地说:“打仗毕竟不是父子相承的本事,你没有去过云南,光凭土人见到沐氏一族车驾就望风退避这一条,沐氏镇云南便是最合适的。黔国公打仗向来谨慎有余进取不足,此次败绩起了退心也是正常的事,你预备一下麓川这些天的军报和地图,明日只怕要廷议陈销答应一声便往外走,到了门边才突然转头说:“听说明日大人一家就从南边回来了?既然如此,大人明天晚上的当值不如留给别人。您是好意,可终究得避嫌。再有,这些天衙门的议论已经够多了。赛尚书和夏尚书都已经解了部务,只谋划大事,人都说第三个就是张尚书。毕竟他年纪不比那两位说起来几位尚书也都是尴尬得很,这谋大事又没个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