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父母那一进院子,他一跨进院门,就只听上房门口那边一声叫嚷,随即里头就传来了一阵响动,不一会儿,那门口一时光芒大盛。在好几个灯笼的照耀下,就只见门前的帘子被高高打起,竟是好些人一同拥了出来。他连忙紧赶两步上前,见杜绾搀着母亲孙氏的手,父亲张悼则是扶着张赴,一旁是张起张赳张青静官方敬,影影绰绰还见琥珀和秋痕也在。
瞧见这一大家子人,张越哪里不知道哪怕是让张布等人回来报信。今天这事情也肯定是以讹传讹变味十分。果然,他网上前,孙氏就紧张地下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真没哪儿受伤?”
“娘,统共就一个刺客,而且还被活捉了,我哪里有这么倒霉。就连皮都没磕破。”
见孙氏竟是不信,一把拉着他进了屋子,上上下下查看了好几遍,又亲自掌灯照着,张越又是无奈又是感动。等到孙氏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别人才有上前嘘寒问暖的机会,只不过既然瞧着他什么事都没有,也就都只是问几句,再没有孙氏那种紧张。只挨着杜绾她们几个的时候。他悄悄在她们的手上按了按。
“你娘就是这样子,我这一致仕在外头人眼里就成了老太爷,她都是要被称作是太夫人的人了,偏还是从藏不住心思。幸好有我们这一家精明的看着,否则她这脾性指不定吃什么大亏。”
张掉口中这么打趣,见孙氏眼睛一瞪要说话,他连忙干咳一声打住不提:“越儿,今天消息传开之后,从下午到你回来之前,家里的亲戚不提,其他人上门的也不少。有的说是你的同年,有的和咱们攀同乡。还有的说是英国公从前的下属”总而言之全都是人。你二哥匆匆赶过来,也是因为京卫之中不少人都心里打鼓,就怕上头一怒之下穷究。”
说到正事,孙氏顿时一万个提不起精神,这时候索性站起身,对女眷和小一辈的孩子们招了招手。杜绾自是拉上了张箐,孙氏忙冲她打了个手势,她却摇了摇头,只拍了拍静官,示意他留下。不多时,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几个张家自己人,方敬忖度着这是人家家事,正要走,却看到张越一个眼色,只得留了下来。
“自打得到消息,我就快被人烦死了!”张起一想到先头那光景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随即使劲晃了晃脑袋,想把那些画面从脑海中驱赶出去。“我这每年考评骑射武艺等等都是优等,但别人就不好说了”三弟,你回来就去见太后了,究竟怎么说?”
家门变 第八百三十章 山长妹夫
唐到张越沉吟不语,张起顿时有些着急。他自个自然是技们好担心的,可他在军中时日已经不短了,颇有些交情不错的铁哥们。现在外头传说什么的都有,他就怕朝廷真的大刀阔斧清查,到那时候自己那些狐朋狗友受牵连不提,军中只怕亦有骚乱,而张越作为揭盖子的。未必就有好结果。
想到这里,他不禁越紧张,竟是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张越的手:“三弟,你可别一时冲动。这和你之前在外头不一样,要是闹将起来,你就算再大的名声,皇上太后再信任你,只怕也要出大乱子
“二哥,我是这么莽撞的人吗?”
张越无可奈何地打断了张起的话,见他已经是满脸急切,他便把今日文华殿的情形拣重要的略提了提,随即才说:“要是我真的想不顾一切,那会儿也弹压不住那些人。眼下看来,我从前提到要严格军职承袭。那种提法是太想当然了,积弊已深,快刀斩乱麻是一条路,温水煮青蛙又是一条路。如今还是走后头一条较为稳妥。”
“我也知道,,就为了这个我娘在我耳边聒噪不是一两回了,说是我未来要承袭伯爵,不妨和那些勋贵子弟多多交往,可当初也就是跟着他们,这才染上了些坏毛病,这些年好容易才改了,倒是和那些寻常军官厮混着更随意些。他们里头有武艺比我还强的,但也有手无缚鸡之力的。三弟。你在兵部,也得体恤体恤他们,若是家里只有一个独子,偏又是禀赋孱弱,家里没钱调养。长大之后这军职承袭不了,难道祖上功劳就白丢了,拿什么养活家里?。
“话不是这么说,二哥你想想,太祖当初为什么定那么严厉的规矩?不就是因为看着蒙元覆灭时的情形,生怕日后大军不堪使用?蒙元铁骑天下闻名,可后来还是被逐出中原,归根结底,朝政败坏倾轧是一条。可军队也毕竟不行了,尤其是上层军官。有多少是留恋富贵不通武艺的?而且,枕在祖先功勋上,原本就不是常法”
张起哪里说得过张越。几句话争辩之后就败下阵来。赶紧摇摇手说:“好好好,我回去劝他们就是,你别和我说这些大道理,我脑袋疼,哎,居然这么晚了?不行了,再不回去我娘又得念叨,我先走了。
明日一早还得早起销假回营,三弟你有事尽管使人找我就是”。
见张起说完这话和张绰打过招呼,随即竟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张越不禁哑然失笑,又转身对张赳分说了几句,不外乎是让他在翰林院替自己留心留心用一句现代的话来说就叫做引导舆论风向又教导了他好些说辞。整整说了一刻钟。张赳方才心领神会地告辞离去。这下子,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张绰张赴方敬和静官。
张掉此前一直没出声,这时候两兄弟走了,他这才笑道:“治大国如烹小鲜,以前总是品不出其中妙处,如今退出庙堂,却看得清楚了,不过是需得掌握火候二字。越儿,你能够把杀伐决断那一条收起来,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什么时候该急。什么时候该缓,果然是长进不不过你说得对,武将武将。不会武的还谈什么将?”
说到这里,他就看了看身林壮实的张赴,因笑道:“赴儿,今后在学武上头更上心些。须知你大哥当初能得圣眷,就是因为你三哥在皇上面前轻轻巧巧一提。内举不避亲。只要你有真本事,就能真正帮上你三哥。”
张赴小小年纪,自然是听不懂刚刚这些复杂的,不过是囫囵记在心要。此时忙使劲点了点头。而一旁的静官也冷不丁迸出一句话来:“爹,等我长大了也帮你。”
虽说张赴是庶弟,但张越看人素来是瞧他心性如何,因此见其品行纯良,心里也高兴,才赞他懂事就听得静官这么说,倒是觉得小家伙装老成装得有趣。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脑袋,他就转过头冲方敬说:“、方。你随我到书房来,我有事对你说
张掉此前已经听张越提过婚事之议。虽说心里也喜欢这个年轻人,但若是耍当自家的女婿,这就不是玩笑了。方敬已经是举人,但毕竟家境没落,又再无后援,在寻常人看来便是门不当户不对。只是。就性子而言。女儿那跳脱的性子也确实得心地实诚的人才能压住。于是,眼见着方敬跟着张越出去,他便起身去了东屋。
儿子先和自己露的口风,妻子那边得他亲自去探听探听,至于女儿,张箐那脾气藏不住话。还是让杜绾去问问她的意思吧。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过日子是小两口的事。总不能硬把人凑一块去。
如今的夜间已经是天寒地冻。一出烧着火盆的屋子,迎面一阵寒风袭来,刮在脸上竟是有几分刺痛。张越拢了拢身上的羊羔毛袍子,见一旁的婆子提着灯笼上来,他就自己接过了灯笼,又吩咐道:“你们不用跟着了,二门上留门就行了
转头现方敬穿得单薄了些,他又让人去取了一件姑绒大袄来,看着人披上,这才提着灯笼往前走。出了这一进院子上了夹道,四周越安静。只有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路声。刚拐过弯,他就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张三哥,今天都是我没用,”
“说什么傻话?都是我想得不周全,以为别人应当认识你,不至于动坏心。谁知道尚雍竟是这般大胆。幸好他只是打晕了你。要是真的下了狠手,我就真的要后悔莫及了。”张越转过身来,见方敬只是低着头,便伸出手去把他拉了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