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了白,微弱的熹光透过竹窗驱散了稠郁的黑夜,昨夜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雨,湿润的花叶气息幽幽不去。
萧轻霂半撑起身看他,长发散乱了一肩,晨光落在他的身后,说:“你不愿做笼中物,我就陪你回你的草原,没有人能夺走你的自由。”
萧轻霂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说:“你可以信任我,不必日日思量路千棠对于旁人的价值,或是应当用这些价值去换取什么,就像你拿命去换功勋——你在我这里不一样,我什么也不要,只要你,我要你的信任,要你的真心,我可以给你的也是这些,余下的任何都是无关痛痒的,你想要我都可以给你,这笔买卖,你做不做?”
路千棠愣神了许久,恍恍惚惚地去抓他的手,说:“我的信任,早就给你了,至于真心,我不知道怎么样算真心,但殿下若是给我,我自然也是愿意的。”
萧轻霂难以自制地吻了吻他的额头,说:“那就不要总说什么刀锋的正反,你怎么知道你就一定会站到我的对立面,你想要的,我都帮你。”
路千棠神色黯淡下去,说:“我想要的?这么多年来,我是定北侯的儿子,是凉兖的儿郎,是狼骑的继任者。师父总会说,我身后背着整个定北侯府,整个凉兖,我不应当只为自己而活,但是我一直都不知道,我自己是谁,如果我只是路千棠自己,那我应该是什么样子。”
路千棠仰着头看绫罗的帐顶,说:“去梁衮我不后悔,也不委屈,我想找一找、我爹执着了一辈子的东西,也去找找路千棠自己。”
路千棠歪头看他,自己笑:“也不是一无所获,我好像明白了一些、我爹一直想教给我,但是没来得及的东西,只是我还是找不到自己,也不知道抛开这些期待和责任我还剩下什么——所以殿下,我想要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萧轻霂伸手把他拉回了怀里,说:“都没关系,未来的路得一通好走,慢慢来,慢慢找,我也教教你,除了那些压在你身上的期待,你还会得到多少意想不到的东西。”
路千棠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不赞同。
萧轻霂又说:“就像——不喜欢吃的,你可以挑出去,没有人能逼着你往下咽,除非你找到非吃不可的理由,但吃与不吃,你都可以自己决定。”
路千棠声音有些萎靡,说:“我只是想不明白,我师父说人都是一阵无根风,该离开时就会离开——我跟了师父十年,对于我来说,他就是我的家人,但是好像、他教导我、养育我,都不过是他与我爹之间的情谊,与我倒是没有任何关系的。这么些年,我可以是任何虚无缥缈的东西,却独独不是我自己。我不愿意。”
萧轻霂轻抚他的背,说:“那你告诉我,那些施加给你的东西,你想丢掉吗?”
路千棠眼睛亮亮地看了他一会儿,说:“我不知道。”
萧轻霂笑了笑,说:“没关系,都会找到答案的——大齐有七大州郡,数十上百的江河山川,你想探寻的,总会藏在这其中的某处,等你想明白了,离开哪里,留在何处,你都可以自己决定。”
萧轻霂说:“你永远是自由的。”
路千棠伸手回抱他,笑说:“殿下的脾气变好了,竟然都不跟我急。”
萧轻霂敲了他一下,说:“不要贫,你还睡不睡?”
路千棠嗯了一声,说:“天都亮了。”
萧轻霂笑:“你不会是饿了吧?不然起来用了膳再睡?”
路千棠不想动,说:“我腰疼,不想吃。”
萧轻霂看他,说:“你蹬鼻子上脸是不是?腰疼跟吃饭有什么关系。”
路千棠翻了身,背对着他叹气:“又开始凶了,不饿,我困。”
萧轻霂伸手放下了床帐的帷幔,把明亮的晨色挡在外头,说:“我看你撒娇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一句也说不得你了。”
萧轻霂又凑过去跟他咬耳朵,说:“恃宠而骄。”
路千棠被他贴着耳朵说话,觉得很痒,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还不忘耍贫嘴,一本正经地说:“真腰疼,打仗都没有这么累。”
萧轻霂很是嫌弃地啧了一声,还是伸手环了他的腰,轻轻给他按了按,说:“别贫了。”
路千棠抱了他一下,低声说:“都怪殿下,殿下真像妖精。”
萧轻霂手上突然一重,路千棠嗷地一声就往后躲。
萧轻霂低头咬了他一口:“再贫,你就别睡了,让你看看什么是真妖精。”
路千棠嘴角藏着笑,迅速地亲了他的脸颊,老老实实地阖了眼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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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段时间不是在考试就是在备考的路上,有点忙,而且最近几章好像都没什么手感,回头都会修,感谢包容原谅他们又腻歪了一章
第42章冰坛
这段时间路千棠很少在千里醉住,偶尔住两次也瞧着面上不怎么高兴的样子,盏盏总觉得自己家大人好像和以前不大一样了,于是自己往日的做派也收敛了许多,眼下瞧这院里的人晌午都过了也没动静,也不敢去打扰,就叫人时刻备着饭菜,等那边起来了就能吃上。
好不容易那边叫备膳,盏盏赶紧带着人去布菜,还很有眼力见儿地把瑾王殿下带来的那坛酒也捎了过去。
盏盏这边指挥人摆好了饭菜,一打眼竟然瞧见瑾王殿下在给人梳头,当然是梳了没几下就被推走了——瑾王殿下连自己的头发都不见得梳过,哪会给别人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