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轶还是摇头“谨娘,你别难为我了,写词话本那是要讲究天分的,二郎那样的才情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更何况我还算不上是读书人呢!听你的口气,难道还有第三个办法?”
姚谨笑道:“第三个办法就是你接着读书,考秀才,考举人……我听三郎说,你小时候读书很聪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你别听他吹嘘……”李子轶叹了口气“我当时辍学的时候,确实下定决心自己在家攻读的,还背了好多书,可是一本书背下来了,那些深奥的经义,我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又没有名师指点,天长日久的,不会的东西越来越多,我的心思也就淡了。”
姚谨笑道:“如果你想学,现在也可以呀!有什么不会的题目,不是有世文吗?你若是去问他,他肯定很欢喜……我也不求你中什么举人、进士,只要考中一个秀才,也没有人敢随便欺负咱们,杨家自然也会对你另眼相看。”
姚谨每每想到那个白家驹,心里就有些不安,不知道他想用什么阴谋诡计,所以丈夫多一点自保能力还是很有必要的……
靖难之役还有两年才能结束,也就是说,若是想参加科举,最起码还有两年的时间准备,既然丈夫有些小聪明,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现在家里物质条件也好了,有了那几间出租的房子,便是把田地都租出去,这些收入也够花了,既然如此,何不让丈夫试一试?
李子轶闻言,抬起头来看了看天,此刻天高云淡,金风送爽,玉露生凉,丹桂飘香……
八月十五的月亮很圆,很美,此时应该是人间万人仰头看,李子轶却无心欣赏,他心中思量着,谨娘这主意也不错,不过,一个秀才有何用?要中就中个举人、进士方好,让杨家后悔今日之举,再说,谨娘这样的女子,我只有那样的身份,也才配得上她……
正文 35、难处
35、难处
姚谨见丈夫答应了接着读书,很高兴,连着两天她都一直在收拾三楼的一个房间,打算给李子轶当书房用,把屋子里的杂物挪出去,倒出地方也好放书柜、书案……
李子轶则开始收割大豆,今年家里大豆种的多,好在帮忙的人也多,李子轶便不准姚谨插手。
姚谨正忙活着把丈夫以前用过的书整理出来,猛然听见后院的铃铛响,却不知道是谁来了,她从楼上的窗户向外看了看,有高大的围墙挡着,什么也看不清,姚谨正要去开门,巧儿牵着她的衣襟寸步不离的跟着,姚谨也只得带着她一道去。
要说没有亲娘的孩子,的确是比一般的孩子早熟,虽然巧儿年纪还小,很多事情上都很懵懂,但是在老宅住了这些日子回来,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似地,乖巧懂事的让人看着就有些心疼,也许李姜氏的话,她心里也是明白些吧?
姚谨从小也没有父母,她感同身受,对巧儿也格外怜惜些,便拉着巧儿一起去后院,隔着大门,姚谨问道:“是谁呀?”
“姐,是我!”
姚谨一听是弟弟说话的声音,赶忙打开门,只见姚世文一袭蓝色长衫,正站在门口,他精致的五官英俊而优雅,黑色眼眸清澈剔透,不过眉头却微微蹙起,姚谨调侃道:“二郎这是怎么了?一副不高兴的模样?莫不是喜欢上了哪家的姑娘,她却不喜欢你?”
姚世文顿时红了脸“姐,你就会开我玩笑……”
姚谨猛然听见“嗤嗤”的笑声,她探头一看,这才发现,姚世文身侧的墙后边,还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漂亮丫头,姚谨一下子就愣住了,这是怎么个状况?难道弟弟拐了谁家的姑娘?弟弟这相貌,虽然对一般的小姑娘魅力大了点,却也不至于拐了人来吧?
姚世文看见姐姐疑惑的眼神,忙说道:“姐,咱们进去说。”
“对对,快进来。”姚谨转身对巧儿说道:“巧儿,这是二舅舅,还记得吗?”
巧儿怯怯的叫了声“二舅舅。”
姚世文点点头,那个姑娘也跟在他后面一起进来了,她走到姚谨面前的时候,敛衽施礼道:“奴婢聂小倩,见过小姐。”
姚谨一听,忍不住“扑哧”就笑了,此时她心中已然明白了,原来这个姑娘居然是丫鬟!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人儿,居然是个做奴婢的命!名字显然也是弟弟取的,竟然叫聂小倩!不过,这个丫鬟是怎么来的?不会是弟弟买的吧?
姚谨满心疑问,此时当着小丫鬟,她也不好多问,只连忙插了后门,带着弟弟奔着小楼来了,边走边问他昨儿去县城参加中秋赏月会的情形,姚世文简单的说了说,神情却有些抑郁,分明不怎么开心的模样。
来到花厅里落了座,姚谨便张罗着给弟弟烧水沏茶,姚世文忙说道:“姐,这事儿何须劳动你亲自动手?让小倩去吧!”
姚谨琢磨着,应该是弟弟有话对自己说,故意想支开这个丫鬟,姚谨便把厨房的位置指给小倩,小丫鬟答应着去了,姚谨便问道:“二郎,出了什么事儿了吗?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唉。”姚世文未说话先叹了一口气,说道:“姐,你再也想不到,这个丫鬟,是县令大人给的……”
“什么?县令大人给的?”姚谨脑袋门子都是问号:“县令大人既然赏了你丫鬟,说明你得了大人的赏识,怎么还哭丧着脸啊?难道这事儿还有什么名堂?”
姚世文沉吟片刻,这才说起了赏月宴上的情形,却原来他在赏月宴上做了一首上好的诗文,得了县令胡大人的褒奖,也许这位胡大人根本早就知道他,而赏月宴不过是个由头,宴会上胡大人便邀请他去县衙后宅的家里做客,这样的殊荣,令当时在场的学子两眼直冒星星,姚世文当然也不能驳了县令大人的面子。
姚世文在别人羡慕的眼神中,去了胡县令的宅邸,哪知道到了之后,县令大人先是在书房考校了一番他的学问,然后便请了妻女出来跟他见了面,晚上又强留他住了一夜,他正莫名其妙呢,第二天胡大人便隐晦的说他的三女儿还没有定亲……
姚谨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胡县令看好了弟弟了!这是好事啊!弟弟怎么不高兴?
姚世文见姐姐不明白,忙解释道:“姐姐,那胡县令为人……为人怎么样我虽然不知道,不过听说他只知道吟诗作画,县衙里的事儿大多都是师爷做主,那个师爷跟总捕头沆瀣一气,每到秋收的时候淋尖踢斛,克扣百姓,大家的怨念大得很,胡县令又不管,咱们这里距离北平城这么近,长此以往,我看他非得出事儿不可……”
淋尖踢斛这个词,姚谨本来也不明白,不过头几天她听丈夫提起,便仔细问了问,原来明朝的老百姓交纳粮食做赋税时,官府用个大斛做量器,百姓将粮食放进斛里,再称重,也好计算完成的粮食份额。斛里装的粮食满满的,衙役们会故意在斛上踢几脚,这洒出来的粮食,据说是为了弥补储存和运输过程中损耗用,不许纳粮人扫回去。其实一向都由官府留下按职务高低、亲疏关系等私分了。
姚谨抚了抚额头,看来弟弟并不看好这胡县令的前程,可是这事儿又不好明着回绝,免得扫了胡县令的面子,所以弟弟才作难了。要知道,县令的官职虽不大,却也不是姚家现在能得罪得起的,“灭家县令,破门令尹”,古来有之,时人向来讲究面子,人家一个县令看好你穷小子了,想让你做女婿,你竟然回绝了,那面子丢的可不是一般的大,更何况人家赠送的丫鬟都带回来了……
姚谨问道:“这事儿你跟哥哥讲了吗?他怎么说?”
姚世文神情落寞,半晌说道:“哥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打打杀杀的还行,若是让他拿个主意就难了,所以我没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