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奴暗暗地想,他一定要学会很多很多东西,回去教给殿下。
水快凉透的时候,狼奴从浴桶里出来了,擦净水给自己还没完全好透的伤口上药,上完药换了干净衣服,外头照旧罩上年嬷嬷给他做的那身棉服。殿下那件旧衣服,他不敢再穿了,只能严严实实地藏进被子里。
狼奴想到年嬷嬷和姚美人都会用长长的线穿进一根尖尖细细的东西里把布和布连结到一块,他们说是缝衣服。他又莫名想到了那个怪脾气的刀疤余。
他们说,刀疤余脸上的刀疤是他自己在战场上缝合的。
肉都能缝好,他一定知道怎么缝衣服。
狼奴用巾子裹了头发,擦到不滴水后咬着发带系好,把浴桶搬出去倒水。
去澡堂泡澡的那些人也差不多都回来了,一个个搬了椅子惬意地躺在南房墙下晒太阳。转头看到他浴桶里灰蒙蒙的水,都来逗他玩了:“狼奴,好脏的水!都是从你身上洗下来的?”
被人说脏,狼奴脸更红了,瞪他们一眼后把浴桶里里外外洗刷干净,搬回了水房。
等伤好透了,他要天天洗澡,不要再被殿下嫌弃了。
“老余在哪里?”狼奴问一回来就仰躺在靠椅上,头发散在椅背后晾干的金参。
“找他?”
“我要找他教我缝衣服。”狼奴把外棉衣袖子展示给他看,上头有个寸长的口子。
“这算什么难事?咱们干这行的,衣服哪天不破?谁不会缝?等着。”金参拿巾子搓搓还在滴水的头发,进屋摸了会儿,拿出一个小线卷出来,线卷上插了粗粗细细四五根针,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给谁扎小人。
他对着光抿线穿针,拉过狼奴的袖子就是一顿缝,没一会儿收了针线:“怎么样?不错吧。”
看着袖口虫一样的缝纹,狼奴眉毛紧皱,直接上口咬断,一边拆一边道:“太丑了。”
金参脸上的笑一僵,几个年长些的校尉哈哈大笑着过来了,喊着“我来试试”,一个个都把年嬷嬷给狼奴做的这件棉衣袖子当作了绣绷子,结果试一个狼奴拆一个。
金参嘟囔道:“人不大还挺挑剔,衣服能穿不就行了嘛!”
“就是!要不然下回休沐让我媳妇儿给你缝缝?”
众人连声应和着,狼奴仍整理着袖子上的线头:“我要自己学。老余在哪里?”
他要缝的是殿下的衣服,不可以缝丑。
金参只好指指饭堂后面:“往那走,拐个弯就是。”
狼奴接了金参给的插满针的线卷,把自己矮房的门关紧了,才抱着木偶往那走去。
到了饭堂后面的那间土房子前,狼奴站在门外喊:“老余,你在不在?”
屋里没动静。
狼奴歪了歪头,又喊了两声,还是没人应。
他站到阳光底下,把头发散开,准备等干透了再敲门问问。殿下就喜欢在这个时辰睡午觉,兴许刀疤余也在睡。
等狼奴头发晒干,浑身都暖洋洋的了,身后的门终于“吱呀”开了,刀疤余眯着刚睡醒的眼,就见狼奴搂着木偶仰头道:“老余,教我缝衣服。”
刀疤余站在门口拿了茶水漱口,哼笑道:“娘们唧唧的事儿,老子不会。”
狼奴指他脸上的疤:“你这个比他们缝的衣服好。”
提到这道疤,刀疤余脸色阴了阴,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拿巾子一摸脸:“脸能跟布一样?”
毕竟是拿出去见人的脸,刀疤余这伤正是少年爱风流的时候受的,躺地上的时候看到那几个行军医者给人缝的歪七八扭的伤口,捂着脸不愿意让他们缝,宁愿自己忍着疼,也要练一整天针线自己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