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老朱的准许,渡江第一功自然是要落到张希孟这位水师大都督手里。
但是要渡江作战,却不是简单的事情,时间紧,任务重。
张希孟连夜跟俞廷玉和廖永安商议。
“我是这么打算的,临时编成水师左军营和右军营,左军营指挥使由廖永安担任,副指挥使俞通海。右军营指挥使俞廷玉俞老,副指挥使廖永忠……你们意下如何?”
这俩人互相看了看,都一副怪异的神色,在朱元璋手下,武职除了张希孟这个临时大都督之外,最高的就是营指挥使。
给他们一人一个,当然没有问题,也符合巢湖水师的现实。可问题是这俩副指挥使太奇葩了。
让廖永安的弟弟给俞廷玉当副手,让俞廷玉的儿子给廖永安当副手,这是玩配对呢?
俞廷玉和廖永安都有些不满意,但是却又不敢说出来,只是沉默不语。
张希孟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两位的心思我清楚,但我想问问,俞家的楼船有多少?”
俞廷玉怔了怔道:“有六十多艘。”
张希孟又看向廖永安,“你们呢?”
“这个有四十多艘,虽然不如俞家,但我们廖家将士勇猛善战,这次杀入长江,我们一马当先!”
张希孟又笑了笑,“我再请教,你们可知道长江水师的楼船有多少?”
这下子问住了两个人,他们一直在巢湖,还真不了解长江的情况。
张希孟沉吟道:“长江水师,光是各种楼船就有三百多艘,而且普遍比你们的船要大要好!咱们本就力不如人,却还要区分彼此,以家族区分彼此。试问我们如何能顺利击败元军?”
这俩人当然懂这个道理,可是手上的利益,家族多年的经营,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张希孟也不着急,而是笑道:“俞老,廖将军,我不妨再跟你们透露一点消息,我已经在扬州选地,要筹建一个船厂,专门建造战船。”
“什么?”廖永安大吃一惊,“都督,你要自己造船?”
张希孟一笑,“不是我要造船,是主公……试问哪个志在天下的雄主,能不自己造船?更何况又是身在长江之畔,没有强大的水师,只会被人欺负啊!”
廖永安默默点了点头,心里泛起了涟漪,他们带着船队投靠,本以为是雪中送炭,没想到朱家军竟然早有打算,真是让人颇为意外。
俞廷玉老奸巨猾,他沉吟了少许,就笑道:“造船不是一日之功,光是木料就很困难,我们困守巢湖好几年,也就造了一些小渔船罢了。”
“对。”张希孟坦然承认,“造船的确不是简单的事情,但是不能因为困难就放弃了,水师或许比陆上艰难一些,但只要肯投入,总会见到成果,或是三年五载,或是十年八年,总会有成功的时候。扬州的船厂已经招募了上千人,主公只要有决心,还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这俩人听到这里,都为之一振。
确实,朱元璋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已经让人很是惊叹。他铲除豪强,均分田亩,勇战脱脱,这些都不是寻常豪杰能做到的。
以这样的心,去造船建水师,没有个不成的。
意识到这一点,俞廷玉和廖永安的头都下意识低下来,骄傲又少了三分。
张希孟看在眼里,继续道:“主公有志天下,也不会只是着眼中原,蒙古席卷天下,征战万里,灭国四十。如今西部诸藩属汗国,不计其数。这些国家未必不在主公的心上……巢湖太小了,长江也太窄了!真正的水师,要横行海上,扬天威于异域。你们或许觉得我在这里说大话,但是要成就大业,就要先有眼界格局……水师不可能是谁家的私兵,更不可能只是几艘船,几万兵。水师需要数量众多的造船厂,需要从各地调拨木材,需要全天下的能工巧匠,还要有各地的粮米商货。”
“如果只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水师就很难做大。当然了,水师做大,就需要广阔胸怀,海纳百川。你们既然选择投靠主公,就是想成为朱家军的一部分,从而建功立业,封妻荫子,青史留名。如果没有这个心思,守在巢湖当山大王岂不是更好?”
两个人眉头乱抖,心中澎湃。
道理都被张希孟说清楚了,但要迈出这一步,还是太难了。
俞廷玉就说道:“都督,实不相瞒,我们家四代人,都在巢湖为生,那些老卒都跟了我们几十年,早就习惯了。换了别人,他们不认啊!”
张希孟一笑,“是啊,总归会有些困难,但是一支强大的水师,是主公争雄天下的本钱。水陆两条腿,缺一不可。你们也看到了元军的船只武器,比起我们可强了太多。我已经下令,调拨一批投石机和火药过来。往后还有更多的船只,水手,粮草军械……接受整编建议,自然能得到优先补给。总不能抗拒命令,还能得到好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