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处普通的小门小户,看着不大,却很是温馨。可是公西子羽站在此处,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位曾经的东宫,为何能随意出宫?
而且出现的地方,又是在城南。这里可不是什么贵族子弟会出没的居所。
公西子羽将有些脱力的鹿安清半扶半抱,带着他往院里走。
鹿安清下意识一挣。
“鹿祝史,以你现在的身体,若我还让你这般离开,未免无情。”
鹿安清:“臣只是一时……暑气过甚,所以……”
公西子羽敛眉,抓住了鹿安清的手腕。在这只大手下,黑纹宛如扎入骨髓,连皮肉都滚烫起来。
“那这些黑纹,也只是因为暑气?”
鹿安清全身上下骨头都在发软,被公西子羽这么一抓,原本就煞白的脸色更加难看。
“你看得见?”
“自然看得见。”公西子羽一笑,“我还知道,祝史该坐下歇息了。”
鹿安清被他强行按在屋内坐下去,便也懒得再挣扎起来,说到底,他的确是累得不想动了。
“公子,是何人?”
一道声音传来,鹿安清一瞧,正是思庸宫的非石,他一瞧鹿安清这般模样,忙说道:“仆去备些热茶。”
“去吧。”
公西子羽看了眼鹿安清,知道祝史遭遇之事,靠着一杯热茶是安定不了的,却没有阻止非石的动作。
非石边走,边絮絮叨叨地说道:“公子,祝史,方才好大一声响,仆险些以为地龙翻身。若不是公子说不是,便要带着公子跑出去了……”
鹿安清看向公西子羽:“公子似乎知之甚详?”他的声音听来有些细弱倦怠。
公西子羽:“祝史既出现在这里,那此事为何,也可想而知。”
鹿安清沉默,公西子羽能够看到黑纹,足以见得他有点神异在身,再加上他曾经东宫的身份,想要知道点关于史馆的事情,也很是容易。
毕竟那些世家大族,尽管从未明确,可对史馆的恭敬态度,也可见他们隐约知道什么。
一时间,小院内很是寂静。
只余下非石准备的动静。
公西子羽换了一件素净的衣裳出来,他挽起帘子立在门边上,平静地笑起来,“非石,我来罢。”
鹿安清默默盯着桌上的茶具。
一双漂亮干净的手冲洗着器具,将茶叶夹起放到茶具中,桌边的小火炉已经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同样是这双大手将其拎起,滚烫的热水冲倒在杯具中,茶叶被热水冲得沉在底端,又缓缓冒起来。
这些许茶叶上上下下,清淡的茶香便缓缓飘逸在室内。
公西子羽将茶具轻轻推到鹿安清的面前,他伸手去接,一不小心碰到对方温热的手指,下意识便往回收了收。
公西子羽轻笑,“我可不吃人。”
这刻在身体的本能却非轻易能控制,鹿安清只得含糊地解释,“非是公子之过,实乃下臣不惯与旁人接触。”
公西子羽:“鹿祝史不必放在心上。”
耳边难得的寂静,令鹿安清无时无刻紧绷着的神经不自觉放松下来。就算身上有再多的痛苦,都好似一点点松弛下来。
鹿安清的表情一直很少,但情绪舒缓,多少是能看得出来的。
一只蝴蝶颤巍巍地从窗口飞了进来,迎着温热的日头飞舞,淡淡的影子跟随着它,最终轻盈地落在鹿安清微弯的手指上。
只见漂亮的翅膀缓缓张开,又慢吞吞地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