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出自名门,其父与时从道交情极深,也是前朝名望盛隆之人。
永穆帝当初娶她是为笼络老臣之心,颇为爱护。她生得丰腴美艳,膝下有梁王周令躬和玉容公主周华音,行事温婉大方,进退有度,便是在章太后和章皇后的两重压制下,也能从容应付,在永穆帝心中得一席之地,至今仍得盛宠。
今日她盛装出席,眉心点缀殷红的宝石,风华万千。
朝中有随先帝南征北战而立下从龙之功的新贵,亦有根基深厚家学传承的前朝旧臣,永穆帝承袭父志,有意造个文成武就的升平盛世,这些年苦心维系着新旧两拨人,不偏不倚。
如今女眷入宫,在皇后与淑妃之间,亦各有偏向。
魏鸾自然是在章皇后身边的,与母亲章氏、两位章家舅母一道,陪伴在章皇后左右。
北苑里积雪堆深,林木萧疏。
此处地势颇高,琉璃殿宇披雪映日,登台时能眺望远近景致,是散心的好地方。
周骊音久在宫中,知道哪里是最适宜观景的,瞅着章皇后被众位女眷围着奉承,腾不出精神管束她,便拽着魏鸾的袖子悄悄跑出来,到最北边的凝和楼去——那里地势最高,不是闲人能轻易踏足之地,比在这儿有趣。
魏鸾犟不过她,只好留随行的染冬在此,免得章皇后问及。
表姐妹俩一路往北走,临近凝和楼时,游廊拐角处却闪出个人影。
竟是太子周令渊。
他以东宫身份出席宫宴,穿得颇为隆重,身上是绛纱单衣的公服,腰间佩金缕鞶囊,头顶戴了黑底镂金的远游冠,虽没带半个随从,那身尊贵却仍令人瞩目。周遭空旷安静,他撇下永穆帝和众臣孤身到此,显然是算准了两人的行踪守株待兔的。
魏鸾未料他会出现,脚步不由顿住。
就连周骊音都面露诧色,疑惑道:“皇兄怎么在这里?”
周令渊瞥了她一眼,将目光定在魏鸾身上。
“我有话问鸾鸾。”他说。
周骊音岂能猜不到他孤身在此拦路的打算?有些警惕地侧身挡住魏鸾。
周令渊面露不悦,“就几句话而已,问清楚就走。你别担心,就算母后知道了问起来,也是我去交代。长宁——”他瞧向自家妹妹,语气仿佛命令,“你先去凝和楼等着。”
他甚少以这种语气跟周骊音说话。
这些年里,周令渊将魏鸾放在掌心呵护宠爱,对唯一的妹妹也是呵宠备至。
如今既拿出命令的姿态,显然是不容劝说。
魏鸾心知不妙,对上周令渊那双眼睛时,不安地揪紧衣袖,脑海里霎时浮现出上回盛煜得知她曾与周令渊在蓬莱殿见面后的不悦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