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间他不止一次瞪视那张明丽不俗的容颜,几回下来都已经记清楚她弯月般的眉、星子般的眼,以及两颊浅浅的小酒窝,使她笑起来更加娇俏甜美、赏心悦目……可惜就是话太多!
这女人从入座后不久就开始自顾自地讲电话,对身边的抗议目光浑然不觉,让离她最近又没在说话的温振杰格外深受其扰,对她的印象也大打折扣。
等她终于放下手机,喝了口香醇的咖啡,咬下填满香浓奶油的大泡芙,嘴边沾上半圈糖粉和些许奶油……
他眉头微皱,看不惯女人不够秀气的吃相。他相信点心旁附送的小汤匙是有其作用的,她应该用它挖开内馅慢慢享用,或者像其他女客人一样小口小口品尝,并且随时用纸巾拭净嘴唇,注意自己的用餐仪态,这样才能让她的美丽更显优雅气质。
但她显然更喜欢自在的吃东西,马上又不顾形象地咬了一大口泡芙,挤出更多奶油,表情享受地舔着唇边和指尖的奶香,幸福地笑眯眼。
他眉头更深,错觉自己怎会突然把她看成一只餍足的猫儿,正因饱餐一顿而满足地舔舐它的掌,模样可爱讨喜……
此时宋馨曼似乎察觉到一旁的目光,往隔壁桌看……
他的口袋里一阵铃响,刚好打住他的狂想,拿出手机接听。
“喂?”他说话的同时看着表上的时间。“我知道,不要紧……到时候见。”他只花了八秒钟就讲完一通电话,随后再拨电话回事务所要员工帮他调整行程,顺便确认其他事务。
温振杰是法界知名的律师,在工作上不仅分秒必争,还分秒计费。就拿刚才临时取消会面,白白浪费他五十六分又三十二秒的客户来说,人不到没关系,只要谘询费照付,他便不介意对方爽约几次。
他事务所里的客户不乏一些日理万机的大老板及商界名流,所以约好的时间受到耽搁或临时改期、改地点都是常有的事,他早就习以为常,倒是邻桌这个直盯着他的女人……
宋馨曼在他讲电话的时候打量着这个浑身充满“生人勿近”气息的男人,见他居然大热天里还穿衬衫打领带,根本是拘谨得自找罪受。桌上摆着两本看不懂的原文书,光瞧那厚度和落落长的书名就让她想打哈欠,简直和他那脸冷肃的表情一样硬,让人再次为他的迷人外表感到枉然。
瞄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她特别注意到的是他身旁一直空着的座位,从她进来到现在已经闲置了将近半个小时了吧。
“有事吗?”他收起手机,冷冷地问,一点都没有忽略她频频探来的目光。
两人的视线终于对上,看来对彼此都有些不顺眼。
“我只是很好奇……这个位子到底有谁要坐?”她故意看着他身旁那张依然空着的小桌子,很明显是在怀疑他方才说要为人保留座位的说法只是个自私、不想与人分享的藉口。从头到尾,她就只见到他一人独自占据四个人的位子而已。
温振杰不聋也不笨,当然听得懂她的言下之意。
“不管谁来坐都影响不了你讲电话的兴致吧。”他淡淡地讽刺她制造噪音的行径才更自私,不想花工夫跟一个陌生人解释客户临时失约的始末。
开玩笑,平时要听他解释、说明可都要付钱的,他的“金口”可不会随便浪费在这个女人身上。
“我讲电话碍到你了吗?”她有点不服气,觉得这男人莫名其妙干么扯到她讲电话的事,答非所问。
“你说呢?”啪——他合上书,受到干扰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反感的眼神分明在指责她害他无法好好看书。
“要看书就去图书馆,干么来咖啡厅?”这下她明白了,却也对他的指控更加不服。
咖啡厅本来就是让人放松聊天的地方,他凭什么嫌她吵!她又不是在书店里大声喧哗,只是因为这里的收讯不太稳定,所以难免会稍微提高一下音量讲电话,他有没有必要反应这么大?旁边的人都没说话了……
“咖啡厅?我还以为自己到了菜市场。”他似笑非笑的扯动唇角,轻而易举地反唇相稽,讽刺她实在低估了自己的聒噪。
“你——”
“说话前先把嘴巴擦干净,这是基本礼貌。”他拧眉盯着她嘴边沾附的奶油和酥皮碎屑,重整脑中一时失常的审美标准,同时迅速把书本收回公事包里,不多浪费半点时间起身离开,赶赴下一个行程。
她匆匆抹了下嘴角,再拿纸巾擦手擦嘴,既困窘又懊恼地面对周遭客人相继投射而来看热闹的目光,不得不放弃继续和那男人理论的念头。
真气人!没想到她居然被一个趾高气昂的无礼男人反过来嫌她没礼貌,这简直是做贼的喊抓贼!
她火大的吞下大半颗泡芙,咀嚼着满口不能骂的诅咒……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句话用来形容宋馨曼此时的悲惨处境再贴切不过了。
前天她租于公寓顶楼的住处经过一场中台挟带豪雨的无情侵袭,才晓得更早之前几次大大小小地震、余震,已经悄悄损坏了这栋屋龄超过四十年的老房子,一整夜天花板、墙壁、水管不断渗雨漏水,使她的老窝泛滥成灾,整夜疲于奔命才勉强保住大半的私人物品。
由于那些来不及抢救的家具、家电大部分都是房东的所有物,所以两方在各有损失的情况下,协议无条件退还她的押金和本月租金。房东太太还好心的在自己的住处空出一小块地方让她暂时摆放幸免于难的物品,不过也得在一个星期内搬走才行。
她在附近的旅馆窝了一晚,马上面临到的是无处落脚的窘境,今天还特别请了一天假出来找房子,感觉实在很凄惨……
忽然间,她瞥见不远处的街口有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和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年轻人在拉拉扯扯。还来不及搞清楚是什么情况,那老人已经被年轻人推倒在地,后者抱着怀里的东西拔腿就跑。
她见状立即奔向那名跌坐在地的老人,担心地扶起他。
“您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