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言皱着眉头问:“你就不怕嫁不出去?”
“什么?”夏湘有些听不懂了,他包扎伤口跟自己嫁不嫁得出去有什么关系?于是,也皱起了眉头:“你快些脱。我好看看你的伤,若伤势严重。我就给你找大夫去。”
戴言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夏湘见他不动,也不说话,心里着急,几步上前轻轻将他肩头的衣裳拉了下来。随即,二人齐齐吸了口凉气。
戴言没想到,夏湘胆子这样大。
夏湘没想到,伤口竟然这样深。
“你……还说不碍事!”夏湘盯着戴言肩上那道两指长的伤口,红着眼睛质问。
见事情已经这样,伤势也无需遮掩,戴言重新取出药水和纱布,对夏湘说:“转过身去!别看!”
夏湘并不害怕,可还是转过身去了。她不愿戴言心里有压力,若他说能处理好,那就一定能处理好罢。不知何时,她对戴言生出一种无比坚定的信心,甚至……有些依赖。
身后只有撕扯纱布的呲啦声,和缠绕纱布的簌簌声。
也就一会儿的功夫,戴言便笑道:“好了,转过来吧。”
夏湘连忙转过身,见戴言面如金纸,嘴唇发白,鼻尖、额头和两鬓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胳膊上的伤口已经被纱布层层缠绕,见不到半点儿血渍。
“血不会流了?你这药水真的管用?”夏湘依然不放心。
戴言点点头:“很管用,你放心。”
夏湘长长舒了口气,坐回到椅子上,这才问道:“这伤怎么来的?看着像刀伤……或是剑伤,谁伤了你?”
忽然,她想到京都雨夜里那场刺杀。
“那些黑衣人!”夏湘蓦地抬起头:“那些追杀你的黑衣人,到底是谁?你怎么惹上那些人的?你在庄上好好的,为什么去了京都?”
这些问题要怎么回答?戴言还没有发疯,不会跟个九岁的小姑娘解释自己的艰难处境和计划。他皱了皱眉头,摇摇晃晃朝床边走去:“我有些头晕,许是流了太多血。你先回去吧,让我睡会儿。”
夏湘当然晓得戴言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不愿说实话嘛!可是,见戴言脸色真的不好看,夏湘也不愿继续追问,便讪讪地说道:“那我差人送个火盆过来,顺便再给你带些饭菜,你就不要出门了。”说罢,不等戴言应声,便匆匆出了门去。
她是偷偷溜出来的,不敢滞留太久。
回到自家院落,天已经擦黑,夏湘叫来采莲。让她盛了热好的饭菜放到食盒里,又让采莲带上个火盆和银霜炭,吩咐她们两个送去许氏院里。这才转身入了厢房。准备好好吃一顿,再好好睡一觉。
关于戴言的伤,夏湘再没过问,只是吩咐碧巧和采莲没事儿往许氏家里送些日用和好菜好饭。戴言看着隔三差五就来送东西的碧巧和采莲,有些动容。终于,寻了个天朗风清的好日子,去了夏湘那里。
“伤好了没有?”夏湘正跟着老张在院里拾掇花草。见戴言来了,连忙站起来询问。
“嗯。好了,”戴言捡了手边儿的椅子坐下来,微微笑道:“所以,别让碧巧和采莲送东西过来了。被人瞧见了不好。”
夏湘自然明白,戴言是为了自己好。
“走,跟我看看沤的肥好了没有。”说着,夏湘拉起戴言的袖子,往后院儿走去。
戴言忍不住笑道:“就不能让我歇会儿。”
碧巧眼尖,见到夏湘拉着戴言往外跑,连忙跟了上来:“小姐,小姐,天儿还冷呢。您这是要去哪儿啊?您等我会儿,我去拿斗篷。”
等碧巧取了斗篷,夏湘和戴言已经不见了踪影。碧巧晓得夏湘不会跑远。顶多去后山那儿看看园子。于是,拎着斗篷朝后院儿走去。
果然,夏湘正在后院儿鼓捣一个大水缸。
碧巧走过去的时候,戴言刚好掀开了大水缸的盖子。一股恶臭散发开来,戴言皱紧了眉头,一扭头从踏脚石上跳了下来。
夏湘一壁掩住口鼻。一壁笑道:“没想到这样臭,真是苦了你了。”
“这什么东西?”戴言向后退了几步:“太难闻了。”
“难闻是难闻了些。可这是地地道道的好东西。”夏湘踏着石头探头瞧了瞧缸里的肥,瞧样子应该是沤好了,上辈子,夏湘也没做过这东西,只能依着记忆中的法子,算来已经沤了好几个月,应该好了。
她又跳下石头:“你们等着,我去找人!”说着,接过碧巧手上的斗篷,胡乱围在了身上,朝前院儿跑去。
如今天儿渐渐暖和了,这实验田也该好好拾掇拾掇了,若成了,今年秋天见了成果,明年就可以让佃户们依着自己的法子肥地、育种、授粉了。
不一会儿,夏湘便带着王安贵回到后院的菜园边。
“这个……就是翻地,把缸里的肥洒在地里,重复几次,把缸里的肥用完为止。”夏湘有些兴奋,也有点儿紧张,小脸儿红通通的,两个大眼睛分外明亮。
王安贵、碧巧和戴言站在水缸旁,皱着眉头,捏着鼻子,诧异地望着夏湘,却一动不动。
“啊,对了,”夏湘又嘱咐道:“多弄些泥土来,把这地势垫的高一些。可能附近地下水位高,或者排水不畅,这收成才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