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儿稀里糊涂,却本能地抓住了他的衣襟。
战长林愣了愣。
恪儿茫然地喊他:“战长林……”
战长林抵回他额头,应:“嗯,我在。”
恪儿困意如潮,松开小手,安心地闭上眼睛。
战长林低头抱了恪儿一会儿,等他再次睡熟后,撇开眼,登上车。
居云岫打开车帘,等他把恪儿送进来。
车厢逼仄,战长林弯腰入内,交付恪儿时,突然把居云岫拥入怀里。
居云岫一震。
灯火阑珊,夜风沿着空荡荡的大街吹过,吹得满耳簌簌作响,吹得彼此的心也像漫天飞舞的、没有着落的絮。
战长林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妻儿,不放手,不吭声。
居云岫的眼泪在黑暗中流下来。
依稀记得那天号角冲天,他出征前,也这样紧紧地把她母子二人深拥在怀,想不到一转眼,竟是三年。
“走吧。”
良久,居云岫开口。
“我会改,虽然你不原谅。”战长林低声说完,松开手,消失在车帘后。
扶风敛着眼站在车外,风声肃肃,战长林翻身上马,“驾”一声,声音哑而粗犷。
马蹄声划破夜幕,向着黑夜尽头奔远,夜风也吹尽,盘旋半空的枯叶跌落了满地。
扶风望向战长林离开的方向,直至他的背影彻底消失,才走到窗前来,请示道:“郡主,现在回吗?”
居云岫偏开脸,道:“回吧。”
※
蹄声飒沓,一匹快马从城门下驰出,扬起漫漫沙尘。
战长林一口气驰至奉云城外,提肘勒缰,回头。
夜色覆压城池,一切思慕皆已被城墙阻断,这一夜,竟像极当年的那一别。
战长林目光转向山外,呵出一气,调整回心绪后,再次扬鞭。
从奉云到长安至少三日路程,但上一回奉命返回,他只用了一天一夜。
这一回,同样如此。
次日深夜,最后一匹快马累倒在巍峨的永宁门前,驻守城门的将领神色骤变,振臂下达戒备指令。
战长林戴着斗笠,从夜风中走来,步伐从容,僧袍飞扬。
城楼上的将领眼神更冷,便欲吩咐□□手准备射击,一物突然擦破夜空,向他掠来。
守城将领伸手接住,定睛看去,只见一块玉璧躺在掌里,夜光下,青龙图纹栩栩如生。
他心头一震,慌忙道:“快开城门!”
夜风呼啸,两扇崔嵬的城门向内打开,守城将领率领一队骑兵驰至城外空地,齐齐翻身下马,向来人参拜道:“参见副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