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贤书院”的大门打开,尚小君坐着轮椅出现在门口。门外众人都是一静,连那个骂街的泼妇也戛然而止,都齐刷刷地望着尚小君。
……还有后面推着轮椅的那个年轻人。
街坊邻居们开始交头接耳,有的望着尚小君,有的望着她身后的年轻人。大多数人都不认识这个年轻人。虽然大名鼎鼎的向小强他们都知道,但这些人平时很少看报,自然也没见过向小强的照片。要不是秀秀就是他们镇上的,他们连秀秀的事情也不知道。
秀秀被报界热炒有两次,一次是要塞宴会、“琉球公主”传闻传出之后。但那次范围很小,主要是南京本地的报纸,而且都是小报。第二次就是全国鼎沸的“向氏弊案”之后,紧接着传出向小强的婚讯,作为未婚妻的秀秀,自然一下子“红遍了”全国。但这也就是这几天的事,这时候没有电视没有网络,这种乡间小镇总是很闭塞,也就是前天,镇上有人从吴江县城做买卖回来,说外界有个传得沸沸扬扬的“琉球公主”,要嫁给向小强的,可能就是咱镇上尚老师家的小秀儿,这才传开的。就这样,还是有的人听说了,有的人没听说。
人们如果看到秀秀,可能会想到这就是向小强。但现在秀秀拉着弟弟躲在门里,没出来,人们都在猜测这个年轻人是谁。他们看向小强穿着呢子大衣,带着礼帽,明显是从城里来的。有人猜是尚小君的侄子或者外甥,也有人猜是他儿子的同学,还有人猜测是尚小君新招的老师,尚小君前段时间说过书院人手不够,她一个人给小学生们上课有点上不过来,想再聘请一个老师的。
尚小君盯着那个骂街的妇人,淡淡地说道:
“徐二嫂子,要说你在我这儿骂了也有三五日了。前几天是乱骂,我也提不起劲出来理你。今天总算骂出点内容来,我才出来跟你理会一下。”
她这几句是用本地方言说的,向小强又是一句没听懂。
那个徐二嫂子也是三十多岁,掐着腰,长得横眉竖眼,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她听尚小君轻描淡写地这么一说,眉毛一竖,瞥着后面的向小强,眼珠子一转,冷笑着张嘴就又骂道:
“尚小君,你个不要脸的狐媚子,我说怎么出来了呢,原来勾搭了一个年轻小伙子,带出来给我们炫耀一下?啊?哈哈哈……”
向小强自然是听不懂,一点反应也没有。围观的街坊们可就“哄”的一声笑起来,也不知是笑徐二嫂子还是笑尚小君。然后就开始兴奋的叽叽喳喳。乡间这种事传得最快,只要是有人挑了一个头,其他人不管有谱没谱,都是兴高采烈的哄传的。
尚小君靠在轮椅里,不急不躁、慢条斯理地说:
“徐二嫂子,我们也算是十几年的老街坊了,你说你的媒,我教我的书,怎么我们就杠上了呢?凭心而论,我没给你泼过这样的污水吧。……怎么着,你是让大伙儿看你一个人骂街,然后看累了回家吃饭;还是你闭嘴,让大伙儿听我说两句?”
徐二嫂子刚想瞪眼睛再骂,人群里有人喊道:
“徐二嫂子,你别骂了,让我们听尚老师说!”
接着更多人起喊道:
“就是,徐二嫂你闭嘴歇会儿吧!”
徐二嫂子看看四周,知道自己的骂街人家都看多了,不新鲜了,但尚小君却是有文化的人,偶尔说话大家都爱听。她知道众怒难犯,便一叉腰,斜着眼睛瞅着她。
向小强一句也听不懂,越发的郁闷了,便回身悄悄招一下手。胡炯闪出门来,站到他身后,悄悄地给他翻译。人们看到又多了一个城里人,但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尚小君身上了,胡炯显得很不起眼。
尚小君微笑着向左邻右舍团团一揖,感谢大家给面子。然后望着徐二嫂子,笑道:
“徐二嫂子,你开玩笑,也不能开得太过火。你老说我是老狐狸,秀儿是小狐狸,我们全家都是狐狸……呵呵,我们是不是狐狸,街坊邻居们都有眼睛有脑子的。现在镇上街坊邻居,大家都把小孩送过来跟我念书。你是不是说,咱们镇上的街坊邻里的小孩,都在狐狸家、跟着狐狸念书?”
人群一阵哄笑,徐二嫂子憋的脸通红,哑口无言。她本来说的是“狐媚子”,尚小君硬是给曲解成了“狐狸”,一下把镇上的街坊都拉进来了,徐二嫂子干瞪眼还无可奈何。
尚小君继续说道:
“我今天肯出来见你,就是因为你骂的这几句话。你听着,我只说一遍,不再多说。第一,你所谓的攀龙附凤,无非就是想说我家秀秀被外间传说的那点事。我也听说了,可能不少街坊乡亲也听说了。呵呵,我倒希望我女儿是个公主,可惜秀秀不喜欢,还为这事哭了好几场。徐二嫂子你听着,我,我的女儿,我的儿子,从没承认跟尚王府有什么关系。报纸乱写这个倒是赚了不少钱,可惜我这个‘公主’的妈一分也没见着。
“第二,你所谓的勾搭权贵,无非说秀秀要嫁给人民卫队司令,向大人。那咱们得掰着指头算算。我的秀秀怎样认识向大人的?大家都知道,是蚱蜢号在江上被清虏军舰撞沉,跟着其他人被俘,然后被向大人两次相救,这样两人才相恋的。徐二嫂子,记住,那个时候,向大人可不是什么权贵哦。……你要说这是勾搭权贵的话,那长江潜艇部队那些女孩儿们,那些和我家秀秀一样的女孩儿们,每天晚上冒死开着潜艇上长江,都是勾搭权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