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起牙关微扬起下巴,等待墨青染那只手招呼到脸上,可就在已经能感受到扇过来的风时,手臂却被用力往后一扯,下一刻一个单薄的身影站到了她的位置上。
“啪!”一记闷响,所有人都愣住了。
苍苍侧着脸。鬓边秀发完全乱了,零散地遮盖着她的脸颊,可以看到她正紧闭着眼。腮边有因为咬住牙关而显露出来的痕迹,似乎在承受某种不大好受的感觉,过了片刻她略略站正身体,睁开眼睛睛直视着墨青染。
墨青染没料到自己会打错人,怔了一下。一咬牙又扬起手。
“住手!”
“混帐!”
两道沉喝同时响起,墨珩一把拉住了墨青染。墨松柱着拐三步并做两步过来怒斥她:“你看清楚你打了谁!你还想打第二次?!”说完转过去紧张地看着苍苍:“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连姨也紧张不已地问。
苍苍摇摇头,手拂开乱发:“我没事……嘶!”手指触及额头的时候一阵刺痛,拿下手一看,居然有血渍。
“呀,苍苍你流血了!”连姨急切又小心地拨开她的头发,只见左边眉弓上方有长约一指的伤口,鲜血正快速渗出来。
原来,墨青染比苍苍要高上一点,她本意又是打连姨,所以这一巴掌抬得高了一些,直接击打到苍苍额角,挑散了头发,长长地指甲更是划拉过去,生生将苍苍眉弓上方好长一段皮肤给刮了去。
连姨又气急又心疼:“你帮我挡这一下做什么!看看现在,哎呀,大夫,大夫……”
墨松也反应过来,朝一干下人咆哮:“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大夫来!”
众人乱成一团,竞相跑开,墨青染悲愤地跺脚大喊:“父亲你怎么可以这么偏心,母亲受伤了你看也不看一眼,她擦破点皮你就紧张成这样,她到底有哪点好?难道她就是块宝,我们都是草吗?”
墨松气得不轻,指着她却说不出话来。苍苍看看他,小声安慰连姨自己不要紧,然后转向墨珩和墨青染。
墨青染愤慨不甘,倔强地瞪着苍苍,但是当苍苍微微一冷笑,她却冷不丁瑟缩了一下,往墨珩身后躲去。苍苍笑了笑,与墨珩对视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绕过他走向方氏。
方氏就那么坐在地上,忘了嚎叫,却残留着扭曲的表情,衣服发钗全乱了,也没有人顾得上去扶她起来,几十年的形象一朝尽毁。
苍苍面无表情地俯视她,头发微散,血滴从眼睑上坠落,在细致的脸颊上擦出道血痕,衬着那眼神仿佛正看一团空气,再冷漠没有:“你跟我提规矩?那好,我来告诉你什么是规矩,规矩就是你在我眼里,等于没有。”
什么都不算,什么都算不上。
她叫上连姨,毫不逗留地大步离开。
一出来,就看见桑瓜已经把马车赶到最近的地方,向她们招手:“你们再不出来我们就该进去了。”
苍苍脚下一顿,有些迟疑,然后钻进车厢里。
未名盘膝坐在垫子上,正静静看着窗帘,看到她进来才转头,目光在她额头上扫过,道:“过来。”
苍苍乖乖地挪到他面前坐好,他摸出一个小瓶子,手指蹭出一点药膏,抬手就往她额上涂抹。
“嘶。”有点疼,苍苍下意识往后退了点,未名另一只手扶住她后脑,将她拉拢一点,手上动作不停却更加轻柔,一边看看她眉头微皱的样子:“知道疼还往上凑。”
苍苍没留意到他这句话比以往的清冷滞钝多了一点别的东西,撇嘴道:“谁知道她指甲那么长。”说完又奇怪地问他,“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好像在场看到似的。”连药膏都好像是提前准备着,一摸就有。
未名道:“我能听见。”
“……”
他们靠得很近,未名一手捧着她的后脑,一手在她额上移动,清新好闻的气息就不住地飘来,一旦谁都不说话,车厢里面安静得隐约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真是的,明明也曾拥抱过,明明知道他思想经历异于常人,似乎根本不知道暧昧和男女之防为何物,但是,但是……
苍苍盯着在眼前晃动的,他垂落下来的雪白衣袖,还有一截露出来的劲瘦修长的手臂,轻轻咬住下唇,手指不知不觉在膝头收紧。
“苍苍……”
幸好一个声音将她解救出来,她松了一口气,问:“连姨,什么事?”
连姨在外面隔着帘子低声说:“我想,要不我回去给他们道歉吧?说到底是我太冲动了,光被方若锦气到,却没想到她再怎么讨厌也轮不到我一个下人教训。”她轻叹一声,又是无奈又是低落,像跟苍苍解释,又似乎在说服自己,“这关乎侯府的脸面问题,能大事化小也好,是不是?”
苍苍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