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只是上天的惩罚?
若师傅未死,崔嬷嬷尚在逅牡,断不至酿此惨祸。似蝴蝶效应般,微弱差别造就迥异结局。
〃事已至此,不许再想,你只好好调养身子。你腰背处挫伤,又小产,御医令卧床静养。来,先喝些鸡丝粥。〃十三轻轻扶我坐起,取了银勺亲自喂我。
粥滑腻生香,含在口中却苦不堪言。
心中万般的痛怨交织,悔恼交加,却再一次去无可去,不知向谁人发泄。
〃不错,都吃完了。再多睡些更好。〃说罢,十三向外走去。
我拖住他的手,软声相求:〃你别走,陪着我,可好?〃
他轻叹:〃早朝须早起,怕扰你清梦,我去住书房。〃
我摇头,〃不怕,横竖我整天都得躺着,就要你陪。〃
他微微一笑,〃难得你痴缠一回,依你便是。〃
艰难翻身,牵扯腰际神经,不由痛哼出声。
他轻柔抚摸伤处,眸含痛楚,〃只当苦尽甘来,盼着你平安呆在我身边,却仍不能顾你周全。起先瞧见你那般模样,我。。。。。。〃
见他眸中水光泛动,亦不禁悲从中来。
他忙解释道:〃只是心疼你。可别多想!〃
一丝促狭笑意在他唇边漾开,〃只怨我不够自制。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现如今所有人尽等着拿我怡王府的错儿,今日也算因祸得福,省去许多麻烦。〃
我知他只是宽慰,依他如今地位,随意更改子嗣出生年月只是小菜一碟。
见我不语怏然,他俯在我耳旁,〃担心我不成?且放心罢,即便要等三年孝期过,也是成的。你要几个就给你几个!〃
我啼笑皆非。
他忽尔幽幽一叹,〃采薇,我只要你安然。〃
我郑重其事,〃放心,日后定会处处留心。〃
我被迁入书房。
十三戏谑:〃知道你时刻想看见我,公务缠身脱不开,就劳你伴在此处,政务佳人两不误。〃
生平第一次,在波折伤痛面前,有触手可及的慰藉。不需要想像缅怀,踏实存在于眼前。于是,伤痛一分为二,削弱了力量,式微。
我欣然领受。
十三受命总理户部,不计其数的奏折与帐目,占据他几乎所有精力时间。
常常在我夜半梦醒时,只见他烛下凝重侧影,而晨星微吐时,枕畔已人走席凉。
心中那些疑虑好几回到嘴边又生生咽下,或许,只是我多心而已。他既已判明是非,我何苦多生事非?毕竟,毫无凭据甚至缺乏条理头绪的揣测只会横生枝节,徒劳无益。
惟见他双眼通红却强自支撑熬夜,忍不住开口劝阻。
他头也不抬,〃国富力强,你可知〃国富〃摆在〃力强〃前头的含义?国富方能民安,方能有力支撑军事,安天下,方能得一〃强〃字。皇阿玛晚年辖制过于松泛,烂帐一摊子,数不清的帐要追讨,且都是些达官贵人。不一笔笔勾兑清楚,怎行?你那十哥也欠下不少啊!〃
我随口应道:〃也是,稳固的政治根基于良好经济基础之上。〃
他抬眸一笑,〃你倒总结得精辟。〃
当然,马克思理论现成的总结。我嗔他一眼,〃核对帐目,底下人的不会?非得劳您大驾?〃
他摇头叹息:〃那起子奴才见了王、侯、贝子,难免生畏!原本欠一万两的,就能糊弄成五千两,仍得本王爷亲力亲为才行。就连皇兄如今也是事必躬亲,操心的事儿比我只多不少。如今国库空虚得一塌糊涂,眼瞅着军饷都吃紧,好歹过了这一关再说!〃
他嘴上说着,手中笔兀自点画不休。
我小声咕囔:〃自找的,好端端非得做王候将相。〃
他耳力甚好,对我暖暖一笑:〃怨我不够时间陪你?还是心疼了?你快些痊愈,做些我爱吃的点心,就算帮我顶天大忙了!〃
〃成!愿效犬马之劳!〃
只一月身孕,虽失血不少,终归有限,加之良医佳药,身体机能很快就恢复如初。